然而,当鲁迅的遗体被盖上写有“民族魂”的白布,有身份地位的人为他念悼词,总结他的这一生时,许多人就再也忍不住了,都偷偷的擦拭自己泪水——那一刻,他大约的确是死了。
余切这句话,正是有地位的作家,说了那句悼词。
没有奇迹,当天夜里,王世民心跳停止,照例被送去抢救,然后推出来,医生摇头。
王世民被安葬在八宝山的人民公墓,众人明天再来,送王世民上山即可。
余切骑车回去休息一晚上,结果发现——他的摩托车头盔被人顺走了。
妈的!
还好车锁住的,没被偷。
这特么不是医院吗?有没有王法了!
顾不得生气,余切顶着风雪回去,到家之后,满脸都是冰碴子。
第二天又匆忙赶来。
八宝山有俩公墓,一个是专属干部的,一个是给到科学家、文学家、高级知识分子等的人民公墓。林徽因、舒庆春等人就安葬在此。
王世民的墓碑在一僻静角落,写上他的名字和主要身份。
京城一直到明年才强制要求火葬,但王世民在生前已选择火葬的方式,他的葬礼也很简单,放上了一些王世民喜欢看的书籍,和他生前写过的小说,《十月》编辑部的同事们,收集来一些引起过轰动,并且刊登在《十月》上的小说剪纸……通通都放进去。
那一张写有余切和岩波出版社社长绿川亨对话的翻译稿,也当做“礼物”,送给王世民了。
之后的追悼会上,一些原来没有来得及来燕京,或是不知道消息的作家们,都以各种形式参与了追悼会:王濛、李铎、石铁生、包括和余切发生过争执的陈建工等人。
王世民的追悼会,竟然成了一场审稿会,不知道是否是他本人的主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王世民努力写了一篇审稿文章——众所周知,《狩猎愉快》未能发表在国内,而是直接发去了日本。
因此,许多国内的读者既没看过这篇小说,也不知道小说的妙处。
张守任替王世民念了这个审稿文:
“我们一直关注每一年的文学新动向,在过去,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变动,《狩猎愉快》暂时是全新的小说题材,不仅仅国内没有,国外也没有。”
“这篇小说中的狐妖,在近代化进程中被迫机械改造,隐喻了西方工业革命对东亚文明的‘暴力性’,狐狸从动物、到人类、再到机械的狐狸,隐喻了近代中国从封建王朝,到被迫现代化和主动进行技术突围的历程,当然它也有尊重女性的因素,也有一些哲学和宿命论的意思,还结合了传统的神话故事……”
张守任在这停下,朝着台下众人朗声道:“作家余切,已经有消解东西方文化壁垒的创作力!如果这一篇文章发表在《十月》,将会是1984年最为优秀的文章之一。”
“或者是1985的开门红?”
“如果发表在《十月》,我们是否准许这篇文章通过呢?我投赞成票!”
随后,作家们纷纷举起手,表示对这一篇小说的认可,张守任请余切上来讲话。
余切只说了一句话:“人要死两次,一次是物理上的死亡,一次是记忆上的死亡,这话我总要拿出来讲……但今天文学还在继续,所以王世民留下来的事业还在继续。”
追悼会掌声如雷。
在八宝山的众多巨星当中,王世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人物,但大家越是把文学推向更高处,他越是能作为集体的一份子被更多人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