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灶中的烈火,他的声音从低变高,从自怨自艾,变得恨意满满,不仅怨恨自己,甚至恼羞的怨恨起了自家娘亲,脸色也犹如炉火般扭曲,分外怪异。
又想起县考中的种种,方木莲目中绝望。
他直视着炉火,不自觉的越发靠近,炉中的火焰时不时就噗噗飞出,舔在他的脸上。
火焰烧焦了他的头发,打黑了他的脸颊,火辣辣。
但他丝毫不觉得疼痛,反而犹如飞蛾扑火般,距离炉火越来越近。
此刻方木莲目中发亮,红通通的,有火在烧。
他感觉自己只需要往前一跌,咬住牙,不开口,自己此生的种种痛苦,就能一下子全部享完,以后再也不会有痛苦了。
他更不用再去面对自家的娘亲、搭理那恶心的郑老黑。
但是忽然,当方木莲即将钻入火中时,他的耳边响起了抽噎的呼唤声:“木莲、木莲!”
那声音和猫叫一般,颤颤巍巍的,是他从未听过的语气,但就是他娘亲的声音。
方木莲迟疑的回头,他像狗一般趴在灶口,愣愣的回头看向身后。只是他不敢上前去应声,任由那声音叫唤了他十来声,他就是不敢出去。
“郑老爷,木莲这孩子内向,劳烦您多费心了。”
地上的女子低眉顺眼,讨好的说着,很是絮叨了一番,方才离去。
郑老黑在院子里懒洋洋的应对,等到女子走出门了,他才猛地睁开眼睛,喝到:
“方木莲,给老子滚出来!”
这厮骂骂咧咧:“谁他娘的让你烧灶的,浪费老子的柴火。
要不是你娘刚才伺候老子伺候的舒服,老子现在就把你皮儿剥了,当柴火烧。”
刚才被娘亲百般呼唤,都不敢出来的方木莲,此刻被郑老黑呵斥,不敢迟疑,立刻就从地下钻出,发抖的站在郑老黑身前。
“师、师傅,我、我错了。”他噗通就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郑老黑瞧见他这模样,原本不耐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阵惊奇的笑容。
这厮哈哈大笑:“跪的好,老子免费当了你多年的老子,又教了你这么久,也算你半个真老子了。”
“抬起头。”郑老黑指着方木莲,喝道:
“叫我一声爹,爹就原谅你!”
方木莲惶恐的抬起头,他憋红了脸,但是在对方瞪眼压迫下,居然当真低下头,口中叫了声:“爹。”
这下子,郑老黑更加兴奋了,他像是老狗般,围着方木莲打转,还猛拍自己的大腿,似乎正在后悔什么,连连可惜的看向前堂。
“叫大点声!”
“爹!”
“再大点声。”
“爹、爹!”方木莲扎着脑袋,身心好似被彻底的打烂,他还砰砰砰的给郑老黑磕了三个响头,匍匐不起。
郑老黑兴奋一阵子,面色变得和蔼,蹲下身子,摸狗般摸着方木莲的脑袋,温和出声:“妥,叫我一声爹,爹爹不怪你烧锅起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