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饮了口茶。
“醒来后,他仔细端详那面其貌不扬的镜子,发现注视久了,里面当真像是有漩涡出现一般。他又惊又喜,再不敢拿它不当回事。”
“他带着它回了家,开始没日没夜地研究。可不管他用什么法子,他都无法进入镜子里。”
“但他的梦没有断。”
“只要他将这面镜子放在他的床头,他就必会做梦。”
“梦里的一切都是延续的。”
“他在梦里成了真神,上天下海,有人惹他不快,他抬抬手指,就能将其灰飞烟灭,有人讨他欢心,他只微微一笑,干旱许久的大地便降下甘霖。他游戏人间,时而扮作赶考书生,与野狐山庙一夜,时而装成游方道士,指点迷津,降妖除魔,时而还会去做土匪恶盗,释放心中阴暗暴虐。”
“在这个镜中世界,他可以为所欲为。”
“偶尔有些不长眼的,过来挑衅他、教训他,也都只像跳蚤,随意便可碾死。成为神之后,他实在没什么烦恼。”
“古往今来,很多人想象过,假如自己成为神仙,会是怎样,想象到最后,大抵都逃不过一个腻字,一个倦字。所以说,这只是想象。真有人有机会成神,逍遥无边,心想事成,世间之大,无处不可去,无事不可做,岂会有一个腻,一个倦?”
“至少他不会。”
三长老低叹:“但梦终究只是梦,隔雾看花,差点意思。他越是做梦,心中对镜子里的世界的渴望,对自己成为神仙呼风唤雨的渴望,就越是强烈。这种强烈的渴望到了极点,便是疯魔。”
“他一头撞死在了那面镜子上。”
黎渐川眼皮一跳。
3。11案的康医生,也是这个死法。
是模仿,还是暗示?
“然后,他就消失了。”
三长老道。
“消失?”黎渐川拧眉,“他进了那个镜子里的世界?”
“也许是,也许不是,没人知道,至少当时没有,”三长老道,“后来,因他无缘无故失踪多日,他的房东报了警。警方调取了监控,发现他在某一天进入家门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他们搜查了他家,发现了那面染血的镜子。”
“他们没能从镜子上看出什么。”
“这件失踪案便成了悬案,不了了之。”
“最后,他的遗物,包括那面镜子,都被他的一位远房亲戚领走了。没多久,这位远房亲戚也离奇失踪了。”
“这次,警方重视起了那面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镜子。他们将它看管了起来,准备以此诱凶手落网。”
“但找上门来的,却不是什么凶手,而是一个自称女巫的女学生。”
“这个女学生告诉警方,这面镜子不是单纯的镜子,而是一位蛊惑人心的邪神,失踪的两人都被祂蛊惑,进入了镜子里。实现愿望的同时,他们也正在遭受痛苦不堪的折磨,但他们没有死,且在不久之后,还会以另一种模样先后回归。只是这种回归,对天空城来说不一定是好事。要想化险为夷,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像对待神一样,对待这面镜子,让它得到足够的供奉。”
“警方认为她满口皆是胡言,不相信她,赶走了她。”
“之后,过去了大约一两年吧,某一天,那面一直被封锁保管在警局的镜子上,忽然出现一块冰封的玉石。”
“警方调取监控,看到镜子里显现漩涡,随即,玉石便自漩涡内浮现。没有外人干预,没有阴谋诡计,一切仿佛真是神迹。”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玉石冰封的外壳开始融化,警局内也开始出现怪事。有人突发癔症,有人对着镜子痴笑,还有人仿佛换了一个人般,性情大变。”
“天空城的高层终于重视起了这块玉石、这面镜子,他们之中有人有预感,必须要立即采取措施,绝不能让玉石表面的冰层完全融化。但是,他们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见效,冰层融化未止,怪象在增多,在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