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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那个不耐烦的掌柜与麻脸的小伙计都不见人影，唯有店堂后院传来山响的呼噜声。

陆小凤不由得失笑，转头看看破旧店堂正中，一大盆炭火还剩下一点点微红的余烬。

昨晚的面早已经消化完毕，他的肚子又叽里咕噜的叫唤起来。

没了伙计和店家只好自力更生，还好陆小凤行走江湖多年生活技能并不差。他走到后厨把火升起来，看看一旁还有剩下的冷馒头和白煮鸡蛋。就把鸡蛋跟馒头热了一下，将就将就胡乱吃了些，勉强填饱肚子算数。

吃了饭又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末了打开店门走出来，走到店门前方不远处的小河边，清洁一下身体。

弯腰捧起一捧水浇在脸上，冰冷的感觉顿时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用双手使劲抹去脸上的水珠，猛的低头看向水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面容，陆小凤不由得怔住了。

水里的脸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他已经剃掉了那两撇眉毛似的小胡子，现在一张脸看起来干干净净，只是下颌又多了不少短短的青色胡茬。一双总是活泼飞扬的漆黑眼眸，多了几分沉静的韵味。

没了胡子的他，明明已经快三旬了，却看起来好似刚刚才二十出头的样子，甚至有一点娃娃脸。

这也是他从前死活不肯剃掉胡子的原因之一。

他第一次剃掉胡子的那日，正是去年年底，与季妃红还有冷血一起回到小昭村，大年初一的那一日。

昨晚彻底狂欢，红红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好多烟花，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快要玩疯了。

一反常态的，他没有跟着去疯，而是静静地守在红红身边。

他们一起仰起脸，看着漫天烟花绚烂至坠落，眼里有彩色的光芒诞生，又忽而消逝。

光芒明明灭灭，她看着烟花，他只是看着她。

眼里的光芒只为了她而诞生，她却浑然不知。

在满目满耳的灿烂和喧闹之中，他安静的看着她的侧脸，心里也有一朵一朵的烟花炸开。

从未试过像这样，只需要安静的陪着一个人，就能感到无尽的幸福。

大型烟花放完了，墨黑的天空再次归于沉寂。孩子们却还兴奋着，成群结队的拿着那什么“摔炮”在玩，冷不防的炸响一下，有时候讨嫌得很。性子安静一些的小孩会玩“仙女棒”，只有亮晶晶的光芒在手里晃来晃去，没有刺耳的声音。一朵一朵银白色的花朵在村庄各处闪烁着，好像天上的星光落到了人间。

“星星落下来了……”季妃红轻声笑道。

两个人站在高处的山坡上俯瞰村庄，村里的人敬爱季妃红，若是她去了所有的人都会围拢过来，倒是让他们玩得不痛快了。

季妃红便只与他一起在这里看烟花，冷血却被好酒的村长爷爷拉去作陪了。不喝到尽兴，是不会放他走的。

冷四爷看似冰冷淡漠，其实面对热情善良的老人和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意外的好说话。

陆小凤提了食盒和野餐垫上来，两个人便幕天席地的在这里喝年酒。

酒酣耳热之际，陆小凤鼓起勇气说道：“红红，我想一直这样陪着你，永永远远。你……愿意吗？”

喝了不少红酒的季妃红脸颊泛起胭脂色，斜睨着他，伸出纤白如同带霜花枝一样的手指抹了一把自己的上唇，调笑道：“你把那两撇讨厌的小胡子剃了，或者我可以考虑一下。”

悲哀的是若是一起玩笑惯了，说出的真心话也会被当成玩笑话。

季妃红只当是玩笑，陆小凤却当真了。或者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只不过是玩笑而已，却总是不甘心的想要试一试。

于是大年初一早上，季妃红就看到了一个脸蛋光溜溜的陆小凤。

季妃红满眼欣赏：“挺好看的嘛小凤凰，一直这样多好。”

陆小凤鼓起勇气说道：“那，昨晚的话……算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