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步,荀远微上了自己的车辇,戚照砚却站在底下有些犹豫。
荀远微见他不上来,于是从旁边掀开帘子,问道:“怎么不上来?”
“臣毕竟是外臣,恐怕有损殿下清誉。”
荀远微却轻笑了声,道:“怎么?你戚观文也要学班婕妤却辇么?”
戚照砚被她说的耳廓一热。
他怎么觉得现在是荀远微在有意模糊他们之间原本泾渭分明的君臣关系?
但这个问题无论他回答是或者不是,似乎都不大对。
左右斟酌下,戚照砚还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径直扶着车壁上了马车。
荀远微虽为长公主,但其实并不喜欢铺张,她的车辇也不大,最多容得下她和两名随侍乘坐罢了。
此时她坐在中间的主座上,戚照砚虽然已经想通过让两人在座位上隔开一段距离,以让自己的从车厢中萦绕的清香中剥出一丝清醒来,但整理好衣衫后,两人的衣衫还是有一部分的重叠。
他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去看,正襟危坐着,脊背挺得很直。
车辇愈往长安城的南边,便愈是一些寻常人家的住所,路面也不似北面靠近皇城时那边宽阔平坦,偶有坑洼不平之处,车辇自然也就要颠簸几下。
戚照砚越想端正住自己的仪态,心中却越是紧张。
以至于某次车子跟着路面倾斜的时候,他一时没稳住,跟着惯性往□□去。
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撑住自己,却在无意间抓住了荀远微搭在裙子上的披帛。
荀远微看着他的手,转头笑睨着他,问道:“怎么?上次在我府上扯坏一条还不够,这次还要再扯坏一条么?”
一提起上次的事情,戚照砚霎时有些难堪,当即松了手,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后面倒也无事发生,但戚照砚却觉得平时并不觉得漫长的路,今天却走了很长的时间。
他很想问问自己,难道他不是因为很想和荀远微多待一会儿,才对荀远微扯了谎么?怎么遂了愿反倒想着逃避。
下一瞬,马车便停在了他家所在的巷子口。
巷子很窄,车子一进去便很难掉头出来了。
戚照砚先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才扶着荀远微下来。
他一直走在落后荀远微半步的位置,她也默契地没有说话。
毕竟不是第一次来,又是几步见方的一进院,荀远微也就轻车熟路地进了他的屋子。
戚照砚请她坐在书房一侧的小案旁,又从一边的书架上取下茶具同茶叶,冲泡好才递到荀远微跟前。
未等荀远微说话,他先道:“殿下先用茶,臣去取要赠与殿下的东西。”
说着便出门拐进了自己的卧房。
在卧房中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出一个还算带着些拙趣的小木匣子。
也是方才在车上的时候,他猛然意识到,这样直接送出去,未免有些太过于草率,故而才一回来便来了卧房寻个能看得过眼的小匣子。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早已打算送给荀远微的小物件,放进匣子后,又调整了好几遍位置,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却又怕让荀远微等太久,遂定了定神,将那枚匣子收进手中,回了书房。
他甫一进门,荀远微便笑着问他:“怎么舍得换茶具了?我上回来的时候,你家中还是那两只粗瓷茶杯,这次倒成了细腻的白瓷,若不是仔细观察,我当真以为你才上任御史中丞,便有人着急给你送礼,一送便是白玉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