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学的保龄球?”褚新霁压下那股窒闷的感觉,手扶上她的腰线,细数她会的那些东西,“马术、钢琴、射箭、桥牌,别的我倒是知道,唯独没听说过你还会保龄球。”
他明明参与了她的人生,却还是错过太多。贺老爷子点头:“今儿还好,至少见了点太阳。”
“正好,月灼,你跟成屹把原先的菜单撤了,去加几道热菜。”褚老爷子说。
谁也没提沈月灼坐在褚新霁腿上的事,帮她解了围,沈月灼顺着台阶下来,柔声说:“那我去加点炖羊肉之类的。”
“去吧,好孩子。”贺老爷子笑得慈祥。
菜单是提前订好的,按照望月楼的火爆程度,临时撤菜加菜,肯定是忙不过来的,不过今天被包了场,整个酒店后厨只为她们服务,效率很快,不过两三分钟便搞定了。
贺成屹叫住她,“在里头待着不嫌闷?陪我抽根烟。”
吸烟区在露台上,半弧形的玻璃将延伸而出的台面包裹着,有一半做的是透明地面,颇有空中楼阁之感。沈月灼不恐高,站在那一块玻璃面上俯瞰脚底。
点燃焰火,贺成屹抖落些许灰烬,笑她:“心理素质提高了不少,刚才那场面没把你吓到?”
自从贺成屹提出跟他假结婚的提议后,沈月灼没法像从前一样,把他当成无话不谈的邻家哥哥。
“天塌下来也有霁哥顶着。”沈月灼摆出事实,扬起下巴骄矜道,“你看有他在,我爸妈都不敢骂我。”
“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你霁哥撑腰,瞧你那嘚瑟劲儿。”贺成屹故意损他,倒让沈月灼不好意思。
半支烟还没烧尽,一道如胡杨木般挺拔的硕长身形站在眺望台不远处,肩颈平直,远看过去,显得舒朗而清阔。——前提是忽略那双深穹般的眼底稠浓的深色。
两个人都是能耗的性子,贺成屹背过身,将拄杖随手置于一旁,仅靠栏杆支撑。
“跟我在这待着也没意思,你先过去,我抽完这根烟再回。”
等沈月灼离开后,褚新霁才迈着步伐走过去。
一缕玻璃镜面的反光沾在他的肩侧,像是走进风月里,甘愿下凡尘。
褚新霁不温不火地说:“你们部队禁烟?”
“特定场合可以。”
“我还以为你打算在这把这辈子的烟抽完。”
贺成屹静默了片刻,笑容里带着调侃,“你这醋劲还挺大。”
在褚新霁深不见底的目光里,贺成屹视线偏开一点,也看到了折返朝这边探头打量的小姑娘,说:“刚才在席间直接把结婚证甩出来就行的事,非得让人家坐你腿上,那姑娘脸皮薄,你也不关照点。”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单单是结婚这一天,就让褚新霁意识到,身边同她打交道的,没一个好对付的。
沈月灼站的位置听不清他们的话,褚新霁也就没了顾忌。
他缓缓转过身来,言语轻慢刻薄,“这是想跟我展示,你有多了解她?”
贺成屹掐了烟,指了指还没完全恢复的腿,“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能不了解么。”
正是因为几人都太过相熟,贺成屹知道怎样扎刀才能让他破防,曾经看似清冷矜贵的人,一旦入凡尘,便再也没有回头路。表面再光风霁月又如何?内里不还是为了她嫉妒到发狂,任由阴暗炽烈的情绪烧灼般滋生,却偏偏拿她无可奈何。
褚新霁冷嘲,“可惜的是,你只能在这里跟我谈以前。”
贺成屹身形未动,倒也不在乎,视线扫过去,“她要是愿意,我也可以谈以后。”
空气中明显泛出簇簇火花,再善于周旋的人,也会撕开伪装的面具。
他们自幼相识,友情长达二十余载,褚新霁像是第一次认识贺成屹般,阴戾而深谙的眼刃刺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