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影虽说得不甚在意,可李南絮却笑着,眉眼轻浅得如窗外的月辉,就这么看着她。
轻影被他看得心里发慌,从他手边抽走一张名单,转身便行到了窗边的矮榻上,假意翻看着,不再理会他。
“谢了。”李南絮看向她道。
轻影不答,兀自靠在窗沿,一只手推开窗扇,徐徐凉风拂面,吹散她额前的碎发,她的身子像是风中的一缕飘带,纤细而坚韧。
眼角的余光中,李南絮从锦盒中取出一支鼠须笔,蘸了墨,在纸上重新绘一幅人像。
灯影在他俊朗的面庞上流转,他的眼神认真细致,半束的发垂落几缕在肩头,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轻影不自觉弯了眉眼。
笔是上品,画技亦是绝佳,这一次,纸上的人脸型流畅,李南絮保留了原画五官的轮廓,斟酌着将不合理的地方加以调整。
不知过了多久,李南絮终于搁下笔,画像中人眉骨适中,抛却那臃肿的假面,以正常人的面部轮廓加以描绘,俨然成了一清秀公子。
有点眼熟,却不记得在何处见过。
他正要唤轻影来看一眼,一抬头,却见那张牙舞爪的丫头已经趴在案上睡着了,一只胳膊直直垂下,白净的脸颊在昏色中素净而稚嫩。
这几日为追线索,几乎都所有人都在连轴转,没有人睡好了觉,即便轻影总是活神活现的模样,但到底是肉体凡胎,吃饱喝足,身上一暖,眼皮便撑不住了。
李南絮从木架上取下一靛蓝色的斗篷,轻轻给她披上,本以为以她的警觉会惊醒,这一次,她却只是眨了下眼。
大抵是累坏了。
到底不能放任她在窗边趴一宿,李南絮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用斗篷裹着她往隔壁房中行去。
这一次轻影是真醒了,趴在他肩上探了下头,一双漂亮的眸子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鼻尖满是他身上醉人的墨香。
房檐下灯色迤逦,不知是被炭火烤的,还是被凉夜浸的,她的面颊有些泛红,她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李南絮未依她,只道:“有点轻,日后还是要多吃些。”
轻影不答,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那不成,太重了飞不起来。”
李南絮却将双臂收得更紧了,滚烫的手掌覆在她的腋下,低头笑问她道:“你是鸟雀吗?要飞上天?”
“嗯。”她在他肩上点着头,鼻息温温热热地喷洒在他脖颈间,似有软羽在他心间摩挲。
她见他不松手,索性也不动了,道:“爹爹同我说过,女儿家也可做翱翔天际的鹰,你知道吗?爹爹给我送过一个秃鹰风鸢,飞得可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