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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第2页)

柳芸提心吊胆地捱了几日,府里开始升灯结彩,预备许何两家的大婚,许问渊果然得以出了藏书阁,母子团圆,皆大欢喜,惟剩柳芸立在一旁忐忑不安,终日心神不宁地搅着帕子,生怕许问涯找她算账。间或跟许问渊对上一眼,两人眸子里都写着不甘心。

这日,柳芸侍奉完柳氏起身,留他们母子叙旧,自己出了门子,往花苑里头去,散散这些日子太过绷紧的心。

没走两步,身后珠帘脆响,许问渊也跟着出来了。

许问渊此人有些神叨,柳芸不喜欢他,甚至有些抵触,光是那双布满阴翳的眼睛,便令她感到不适。所以就算知晓将过门的何氏小姐木讷无趣,也获悉许问渊的不拒美色,柳芸也从未生过去勾惹许问渊来攀枝儿的心思。

她当下不自在起来,退开两步,让他先行。

许问渊见她这般避瘟神一般避让自己,唇瓣一咧,倒是当即哂笑出声,奚落道:“我对你可没兴趣。”

柳芸自认算不得国色天香,但好歹也是个似玉如花的波俏闺女,在本家住着的时候,求娶的人也是踏破了门槛儿的。当下听了这话,自然脸色难看,好险憋了下去,恭谨垂目福身道:“表兄先行。”

许问渊抱臂道:“我就是来找你说话的。”

柳芸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攥着帕子,站得离他远远的。

许问渊一仰身,斜斜倚着柱子,上下打量她,“你不甘心吧?”

柳芸五指紧了紧,“我听不懂表兄在说什么。”

许问渊抬手往下指:“手都绞成麻花了,还说不是?”

看来是那日二人对上的那一眼教他看出端倪了。柳芸福至心灵,猜测他许是有什么个中把柄要给她,便道:“表兄有话还请直说。”

“看来你还算不得蠢,就是自恋了点儿。”许问渊凉笑,先刺了她一句,这才道,“我在藏书阁的那阵子,常见七嫂的几个陪房往门房去,特别一个姓姜的,每每归来,都走一步看一步,时不时整理袖笼,像是藏了什么东西似的。”

柳芸听罢,只觉他是被关出毛病来了,一放出来便没事找事,她才不想又被当枪使,于是道:“各房的小厮婢女们时常往门房走,不是寻常事儿吗?娘家有个什么寄送往来的,实在见怪不怪。许宅御下宽宥,就连得脸些的嬷嬷都能拿门房来回寄信呢。”

许问渊只是笑道:“我这种时常干坏事儿的人,自然能看出不同凡响的端倪了。我派些人手给你,你尽管去查,肯定不简单。”说罢,便自行回柳氏身旁去了。

柳芸站在原地,默了半晌,一会儿抵触被他们母子作筏子,一会儿又感受心里那股子奔腾翻涌着的不甘之意。就这么吹了半晌的冷风,再抬眼时,眸中已是疑窦满结,对于许问渊送来的人,自然是收下了。

***

这日难得放了晴,云湄唤人在庭院里摆上一张红木小榻,拢着一件水红色的鹤氅往上歪。许问涯连日不着家,倒是记得要赔她披肩一事,一水儿的好皮子往清源居送,云湄有时很是感慨,喟叹道别人家的郎子就是好。

乔子惟照旧时不时给她寄信,信上事无巨细地提及近来的迁贬,他性情耿直,一上任便得罪了不少人,看得云湄心惊肉跳,再三劝他韬光养晦,毕竟乔家没什么倚势,乔子惟却头一回与她冷着声气儿说话,字里行间都是对官场腐败的控诉,并严词说若他不出面,一地生民注定暗无天日,他既为官,如何能置元元黎民于不顾?

云湄隔着信纸,都能料想到他吐字的铿锵。

她很是头疼,这样不会变通的人,往后若是与他夫妻同体,估计用不得多久便要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倘或当真出事,依云湄的性子,她是不会与谁人一块儿共患难的,自小的经历使然,云湄万事尽皆以保全自己为先,元狸就是个例子,亲缘更淡些的乔子惟便更不在她的不离不弃范围之内了。

她捏着信件左右斟酌,最后提笔透露了句:自己这厢快要事毕了。若乔子惟不能领悟,便随了他去罢,大不了她解决了便宜爹,在洞庭自立门户便是,横竖算起来,她六亲都不在了,自起门楣窝居起来,谁人

又会管她。

云湄蜷在躺椅上,脑子里过着纷乱的念头,又想起江陵那边频频传来好信儿,她很快便能功成身退了。每每思及此,脑海里便会不应景地划过许问涯的脸,心里有什么牵扯着,像弦丝一般细密的一线将她吊着,可云湄不乐意去深想。她的未来,是早便擘画妥善了的,她不愿半途为着什么不实际的妄念,而去整个儿地偏离掉。

想太多有何用?至时候时机成熟,到了该走的地步,照旧得痛快地走。

所以啊,索性就不去自寻烦恼。

冬阳晒得浑身暖融融的,云湄昏昏欲睡,承榴却从来不消停,也不知打哪里交道来的姐妹,三两个凑在一块儿踢毽子,姜姑姑叫她们仔细脚下没扫净的雪,俱都不听,云湄料想要出事,这不,她还没闭上眼呢,承榴便砰地一声摔得结结实实,她那些狐朋狗友顿时指着她捧腹大笑,云湄以宋浸情的面目示人,是个极好的主子,她们便也不怕冒犯,凑过来叽叽喳喳说着承榴的窘态。都是还没及笄的小婢女,天生天长的灵泛劲儿,绘声绘色起来,云湄听了都要笑,又加上适才没能褪净的困劲儿,笑容的弧度忘了把控得当,待得反应过来,几个小婢倏而噤了声,恭谨朝廊下施礼:“七爷回来了!”

云湄潜意识是极其心虚的,听了这话,一骨碌便从小榻上爬起来,睡意潮水般褪了个干净,念头后知后觉地浮上来,这才恍然,方才自己是在为与宋浸情笑起来迥异的梨涡而心虚。

她借着系鹤氅的动作背身过去,悄悄抬手摸了摸颊畔,后怕之感不住翻涌,也不知刚刚究竟有没有笑出那对儿梨涡来。

扭过头,许问涯高挺的身影正从对门的游廊上绕下来,待得近了,可见他眼下青影浅生,显见地没睡好。弈王从封地被召回禁庭,他这些日子自然忙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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