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提起,倒是把云娆惊得够呛。
“大哥……他怎么会在外面……”
她想着裴见明平素谦和儒雅的模样,待薛氏和儿子都是极温和的,不太敢相信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裴砚屈指轻敲她脑门,“人不可貌相,傻眼了吧。”
还真是……傻眼了。
云娆笑了笑,将衣裳重新穿好。
里头热水早已齐备,裴砚换好药后没再耽搁,进去沐浴后松垮垮地穿上寝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外走。
经过云娆床榻时,他特地往里瞥了一眼。
仍然只放了个孤零零的枕头。
便笑觑了云娆一眼,自管到外间的榻上去睡。
剩云娆屈膝散发坐在床榻间,咬唇垂目。
有些事情,她其实隐隐感觉得到。
比起初见时疏离清冷、还捏着她脖子沉声吓唬的模样,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许久之后,如今的裴砚待她是真的很好了。
若不是两人已经约定了和离后各奔前程,只看近来夫妻相处的情形,他其实算是个好夫君。
云娆搁下书卷,钻进被子里阖上眼睛,想起仆妇在枕峦春馆外请罪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打小被父母疼爱着,没受过太多的苦。可即使如此,自打父亲过世之后,面对祖父母的偏心和长房的贪婪,她也很久没被这样维护了。
——母亲和兄长虽说也疼爱她,但一个缠绵病榻,一个是读书为业的文人,碰见家长里短的软钉子时,很难像裴砚这样单刀直入、态度强硬地解决问题,甚至忤逆到令长辈忌惮。
外人眼里,他或许是不孝之孙。
可于云娆而言,这样的强势维护会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隔着垂落的合欢帘帐,望向男人睡榻的方向,虽说视线被墙隔断,脑海里却能想象裴砚躺在榻上的模样。
……
翌日清晨,周嬷嬷便将打听来的消息禀到了云娆跟前。
据知乐院里的仆妇说,前两日间,薛氏身边的大丫鬟晴月往裴锦瑶跟前走得很勤快。据说是薛氏担心过年时事务繁杂,所以提早筹备裴锦瑶年后出阁之事,常派晴月亲自去问一些琐事。
柳姨娘见薛氏如此上心,自是千恩万谢,裴锦瑶感念大嫂操劳,据说也跟薛氏亲近了不少。
旁人瞧在眼里,只觉三姑娘这回是熬出了头,能风风光光嫁进婆家了。
云娆却品出了掩人耳目的味道。
——姑娘的出阁之仪,侯府又不是没办过,先前裴玉琳嫁进淮王府时就操办得妥妥帖帖的。如今裴锦瑶出阁,凡事都有先例可循,且婆家远比王府逊色,哪需要提前这么久就操劳起来?
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云娆心里有了数,出门时瞧见垂首跪在枕峦春馆外的仆妇,心思一动,便拿右手将受伤的胳膊轻轻托着,徐徐走向惠荫堂。
到得那边,范氏瞧见她问安时小心翼翼托着胳膊不敢乱动的模样,哪能不明白?
昨儿她将裴锦瑶带到如意堂,不过是顺水推舟,早就盘算好了要借太夫人的手来教训儿媳,自己半点都不敢招惹裴砚。后来听闻裴砚找了老侯爷,太夫人身边的仆妇去枕峦春馆跪地请罪,哪能看不出眉眼高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