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澜晃晃荡荡站起来,往南嘉这边走来,她没有武器,保镖并没有就此松懈,随时防御状态。
她却走不动了,半路跪倒在地面上,仿若刚才将周今川扑倒在甲板上,控住他拿刀威胁他的人不是她,她力气抽离,双手颓废地覆在冰冷潮湿的地面。
“就算是死。”白思澜那身白裙脏污不堪,疯癫巫婆化身一般,对南嘉肆虐笑着,“他都不肯说爱你呢,为什么呢,是怕自己的爱意玷污了你的耳朵吗。”
为什么宁愿死,也要缄口如瓶。
父母是杀人凶手,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爱吗。
以为这样,就能保留最后一点体面了吗。
不见星月的夜空,乌云沉沉压盖。
风起,雨势显著,扑簌簌打在伞面上,节奏均匀,像久违的琴键敲响。
被卷入漩涡的两个当事人,无一回应。
陈祉看眼思绪神游的南嘉,撑起的伞面往一侧更偏斜,环她身形的臂弯下意识更紧一些。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七年前,同样的雨天,操场上,南嘉宁愿跳到昏倒都不肯说出那句话。
七年后,还是这样的雨,甲板上,周今川被刀尖抵住喉咙也不肯说爱她。
他们默契,闭口不提。
他们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抛开外界的因素,抛开杂七杂八的关系。
一起长大的两个人,曾事事都为彼此着想的两个人,爱意说不出口,是因为没有,还是因为不能。
他们可能隔着时空,瞒着彼此,甚至瞒着自己,彼此真诚地,毫无保留地爱过。
只是没有堂堂正正地相爱过。
不过这些终究是猜测。
自始至终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所牵连的是什么。
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是男女暗涌的心事。
七年前的周今川不知道,南嘉隐藏怎样的秘密,为他淋漓一场大雨,七年后的南嘉知道,周今川面对死亡的威胁,和她一样对感情闭口不提。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周今川爱是怎样的,多不多,少不少,结局不可移易。
他们之间隔着父母辈的血海深仇,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他们这辈子没有爱和不爱,要么恨,要么不恨。
白思澜彻彻底底体会一遍陈祉当年的心情。
他们的死守沉默,比对彼此表白所表达的爱意更震耳欲聋,让斑驳锈迹,不可告人的秘密,上一层牢固枷锁,见不得光,却无人能破。
她想杀了他,却舍不得周今川真的死去。
舍不得自己人生止步于此。
可她没有机会和南嘉竞争。
南嘉甚至不想和她竞争,她早把周今川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