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妤猛掐了自己的手背一下,清醒过来。
她晃晃脑袋,提醒自己这些情话皆是建立在他错乱的记忆之上,不要动摇,不要沉溺。
“我们这是去哪儿?”
她问。
上轿以来她便不再言语,顾景淮坐在旁边,余光一直在偷瞄她的脸色,盼了好久才等来她的话,没想到竟是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问话。
“这间府邸是很久之前便置办好了的,在仁厚坊,比顾府是小了不少,但也算气派,毕竟当初备下,是为等我成婚后分家。”
顾景淮闷声解释,怕她嫌弃,刻意往好了说,说完才觉有些不妥。
“夫君成婚后分家,这个’后’倒也怪久的。”
姜初妤没什么表情,随口点破。
世家大族之子弟,成婚后分家的人屡见不鲜,不算什么罕事,可宅子都备下了,却没搬出去,甚至姜初妤这个做夫人的都不知道它的存在,这背后隐藏的含义,便不言自明了。
——顾家不喜或不承认这桩婚、这个媳妇。
他们并肩坐在辇中,彼此之间却忽然燃起了火焰做的屏障似的,不论是谁伸过手去,都会被烫得体无完肤。
然而姜初妤只侧着脸看街景发呆,没有跨过屏障的打算。
顾景淮抬起手,又挫败地放下,按在膝上沉默良久,涩然道:
“我去瞧过了,那里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那便好。”她应道。
顾景淮彻底垂下头去。
察觉到有些闷,姜初妤跨过了那看不见的火屏,但她身上覆着一层冰雪,仍毫发无伤:
“夫君近日忙忙碌碌的,就是在为这事?”
提到这个,顾景淮摇摇头,试探着问:
“皎皎你……想见舅母吗?”
她的舅母,即是他的。
顾景淮说出这个称呼太过自然,姜初妤反应了一下,才知他说的是她舅母。
姚夫人。
“我舅母上京来了?!何时?”-
姚夫人半个月之前就来到京都了。
作为养了姜初妤九年的人,在听到她一朝攀上枝头做凤凰后,姚夫人恍惚了一整天。
她一向沉默寡言的丈夫姚穆之,久坐郡守之位,喜怒不显于色,却也有些怔然。
姚夫人问:“黄县令那边,你出面摆平。”
姚穆之说:“那孩子的婚事是你策划的。”
“你的意思是不关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