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日日都拿些无用的方子糊弄朕!真以为朕不敢杀尽你们?”几位御医慌乱拾起扔了满地的药方,伏倒大礼诺诺而退。
这几日连续春雨不断,元帝身上旧疾复发,隐忍不告知于众。今日阳光煦暖,是个好天气,他身上舒坦了点,立刻召集王公重臣赐宴华楚园。
然而,意料不到的惊天大雷,劈头盖脸打在他身上。
元帝侧靠在卧床上,雷霆怒吼:“他想做什么!同一个女子,先许给阿治,再献于朕?阿治手里掌着内廷六卫!挑拨朕和阿治的叔侄关系,反了他了,他这是谋逆!”
元帝下午时便撑不住病倒了,此刻发作了一场,气喘吁吁地躺回卧床上。
他冷静下来,闭眼唤道,“荀卿,萧卿。”
荀玄微和萧昉从两边坐床处站起。“臣在。”
“那逆子伤透了朕心。朕有意废他为庶人,另立东宫。你们是知道宫里的规矩的。宁嫔今夜已经奉诏去了。你们觉得朕的六子梵奴如何?”
荀玄微和萧昉互看了一眼。
他走上一步,平静道,“大炎国祚庇佑,小殿下聪颖灵敏,性情温良,可为储君人选。”
“是啊,梵奴处处都好,朕喜爱他。只可惜他的年纪太小了,还不满五岁。今年开春后朕的身子便不好。若撑不过今年……朕闭眼去了九泉之下,不放心啊。”
荀玄微和萧昉又互看了一眼。
这回是萧昉上前一步道,“朝中多的是文武良臣,尽心辅佐,小殿下总有长大的一天。”
元帝闭目良久,笑了声,“说得好。朕面前就有两位国之栋梁。文有治世之才,武有开疆之能,两位尚未到而立之年,年富力强的年纪啊!梵奴平日就亲近你们两个,若他登基为少君,你们必然是辅佐重臣了。”
萧昉听出了语气中的托孤试探之意,立刻长拜下去,“微臣家族两代侍奉陛下,一片耿耿忠心,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荀玄微稳妥道了句,“陛下春秋鼎盛,谈什么身后事?好好养病才是当务之急。”
两人告退出了式乾殿,沿着长长的宫道漫步出宫。
荀玄微一路沉思着。漫步过式乾门,出松柏道,等到四下无人时,才问询身侧的萧昉。
“你可有听到圣驾那句——‘两位尚未到而立之年,年富力强的年纪?”
萧昉身上火气旺,寝殿里闷不透风,憋得他满头满身是汗。此刻行走在宽敞广庭间,人终于舒坦了。他轻快地大步往前走。
“听到了,圣驾暗示他身子不好了。小殿下若继承大统,或许会安排你我为托孤辅佐之重臣。”
荀玄微摇摇头,在浅淡的月色下前行几步。
“不。我们两个朝臣年富力强,小殿下年纪太过幼小,圣驾怕小殿下将来弹压不住我们。——圣驾对你我起了杀心。”
第章
晨光从东边宫墙映亮殿室,栽种多年的粗壮松柏拉出长长的影子,宣慈殿各处宫人如常打扫庭院枝叶。
殿门打开,仪仗开道,羽楚中郎亲自领兵护卫在队伍前后,阮朝汐领着梵奴去上早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