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俭叹了口气:“我从来不在医院内部找对象。对了,你今天谈得怎么样?”
谢碧陶顿时像是戳漏了的气球,神色一点点颓废下来:“郑佳瑞不肯妥协。我看难了。”
“他不敢对你动手吧。”
“有上次的教训,他倒是不敢来硬的,他太太不想当面见他,我只好准备了好多份材料,他撕一份我再拿一份。”
高俭笑了:“他只是不甘心。”
“对,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觉得他不当老板了,手里不掌权,老婆瞧不起他。男人真没有自知之明,好像有了钱就能解决一切。”
“有钱人也有烦恼。”高俭点头:“也得生病,感情也总出问题。看那些明星们表面光鲜,秀完恩爱就离了。”
谢碧陶若有所思:“富豪阶层的离婚率高,倒不是因为感情,是因为他们从经济上离得开对方。这种明星富豪的离婚案,在业内可抢手了,一个官司就能创收至少几百万。”她忽然兴奋起来:“办完这个案子,我说不定就能升合伙人了。”
“那你是不是期盼有钱人都离婚呢。”
谢碧陶横了他一眼,“我可没那么坏心肠。你也不希望天下人都断胳膊断腿吧。高主任。”
高俭被她说得没了词,“我倒是希望天下人都跟蚯蚓似的,断成两截也不耽误活着。”
谢碧陶想象了一下,打了个寒战,“就你重口味。咱们去哪儿?”
高俭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去开个房。”
她顿时脸红了,偏过头去看窗外。车走走停停,最后在一栋华丽的建筑门前停下。
谢碧陶惊愕地望着这座洗浴中心,“这是……”
“就是个大澡堂子。”高俭熟门熟路地停了车,带着她走近前台:“两位。一男一女。”
一个小时后,谢碧陶带着被彻底重塑的三观进了情侣按摩室。高俭已经躺在了其中一张按摩床上:“带劲不带劲?”
她昏头转向地说道:“都这么毫无保留的吗?连个隔间都没有。”
他笑得止不住,“这有什么,谁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搓的爽不爽?”
她想了想:“还是挺痛快的。”
“这比起东北老家还是差远了。等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去,让你彻底体验一下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清洗干净的滋味。”高俭眉飞色舞地比划:“我姥姥家里就是经营澡堂的。老澡堂子,以前熟客不少,现在租出去了,租金都归我,一个月三千块呢。”
她笑出声来:“原来你也是有产业的少东家了。”
高俭挑了挑眉毛:“这话说起来长了。我家情况比较复杂,我早就想找个时间跟你说。”
“有多复杂?”
“我爸妈从法律上来说是没结过婚的。”
她吓了一跳:“你是……非婚生子?”
“私生子……好像也不算。我爸妈他俩都是中学没读完,在外头瞎混社会的,按现在的说法叫不良少年吧。混着混着,俩人看对眼了就有了我,稀里糊涂地生下来,他俩都还不满十八岁。我妈特害怕,想把我偷偷扔了,还是被家里发现了。”
“两家老人觉得好歹是条命,硬着头皮养着我。我爸妈自己还是小孩,跟我处得跟兄弟姐妹似的。他俩很快就分了,又各自谈恋爱,结婚,离婚,再结婚,再离婚,大概……我妈又嫁了三回,我爸也娶了三回。光继兄弟姐妹我都有十几个,认不过来。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做律师的,见得多了。你放心,吓不到我。”
高俭自嘲地伸出手瞧了瞧:“我姥姥在世的时候觉得我可怜,所以从小偏疼我。我就在蒸汽弥漫的澡堂里念书,给过来过往的客人拿拖鞋,换手牌。要是我没考上大学的话,现在肯定已经继承了那个澡堂子,在人体表皮污垢学专业深造呢。”
谢碧陶品了品最后那句话,淡淡地说道:“那你现在研究得深入骨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