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一直避着朱门走!”郑熹说,“朱门之内也不太难,你回来就知道了。”
“回来?不是换个地方?”
郑熹道:“还奔波?再不回来,这京城你就更生疏了!”
“那也是接着熬资历。”
“熬资历怎么了?谁不得熬?早熬一点儿对你有好处。”
祝缨坦诚地说:“我怕回来之后我应付不来这乱局。京城就是个大磨盘。”
郑熹道:“那你就做磨盘。不就是诸王吗?诸王,也得看大臣。陛下这几个儿子,也有凑热闹的,也不是人人都不好,你自己不要乱才能看清楚。”
祝缨道:“那您——相中了谁?不会是皇孙吧?要准备什么?”
郑熹也不说场面话,而是直言:“不是他。”
“咦?”
“他没用。如果有什么姓丁的人联络你,别理会。”
祝缨道:“好。那别人呢?还是谁的话都不接?”她尽力问得仔细一点,就像她说的,底下的事儿她门儿清,再往上她之前从未接触过。经史是读了一大堆,想也知道除了记载下来的事件,又有多少谋划隐在阴影之中。
比如尚培基,外人只会说是他老婆运气不好,仆人在梧州会馆撞到了刺史,然后拎了一串粽子出来,断送了他的仕途。没人知道祝缨早就讨厌他了,是故意去的梧州会馆,项大郎已隐讳地向她告了状。
郑熹道:“接了之后你要怎么办?你还没回来,就听陛下的,陛下没表态,你就谁也不亲近,回来之后再说。你看好哪一个?”
“我都不熟。”
“不用熟。”
“要说,皇孙最划算,可惜不能由着您安排。那就不划算了。”
太子妃姓丁,但是眼前这个皇孙不是太子妃亲生的,皇孙亲娘出家做女道士去了。天子幼冲,对大臣来说算是好事。
前提是“天子”。
争位的时候如果手上握的牌是个小孩儿,还不算太差。如果这小孩儿身边的人不太灵光,那就趁早放弃吧,容易坏事。年纪小,是不可能与母亲隔绝的,握着皇孙的人是太子妃。郑熹已经为她顶过一回缸了。
郑熹道:“看得还算明白。其他人呢?”
“我离得远看不清,您要问我就只能说,想看一看他们是怎么拢人的,又能拢到哪些人。”
郑熹笑了:“私下的事能告诉你?能看到的都是明面上的,现在打明牌的就是个大傻子!还是要回来,别再想着再任三年的事了!头胎是好的,当爹的得自己先过好了,才能保住这个头胎。”
祝缨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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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没能从郑熹口中问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还真看不出来郑熹在这件事中的立场。
她下午又在京城里晃了一圈儿,往骆晟的府上去了一趟,谢他关照了苏喆他们。永平公主府前车水马龙,骆晟比在鸿胪寺还要忙。祝缨在这里就没有什么优待了,她递了帖子,眼见来的人太多,便从骆晟家离开了。
到得晚间门,戴瀛又来了。
他也带了些礼物,没有孟弘那么夸张,祝缨同样没有收。
戴瀛道:“您是朝廷大臣,我这样上门索要,是蛮横无礼。要是让殿下知道了,该说我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