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净君压根就没见到女子面容。
洛水本来隔得就远,水旁的灯笼还扰人视线,她只模糊地见到跳舞女子心上郎君的样貌,长得倒合她们公主心意。
但她们公主与温郎君才是一对,郑后还在世时,公主就与温郎君定下了娃娃亲。
赵净君也知,公主对温郎君没什么情谊,但温郎君是温相的独子,为了她弟弟,太子的位置能稳固,没拒绝过温郎君的示好。
虽然岑拒霜不大信任赵净君,但两人差不多大,岑拒霜也没什么玩伴儿,她还是公主伴读呢。
所以赵净君知晓,她们公主其实喜欢这种气质温雅端净的男子,每次遇到这类型的都会多看两眼。
但更重要的是,她的公主才不会如此随意。往日岑拒霜还曾经与赵净君吐槽过,这般不矜持的邀约,有失风度。
公主亦不喜上巳人多聚在一起的习俗,只觉杂乱无章,万一有人不小心冒犯了公主玉体,又如何是好。
故而,赵净君转头,看身旁的凌徵,“你说……那是咱们公主?”
凌徵也觉不像,隔得这么远,其实他看得也不算真切,此刻搔了搔头,对赵净君笑得心虚,“好姐姐,应是我看错了。”
就是这小子心不诚,没好好找,被她抓到了,才胡诌出个由头。
赵净君伸手就是一下。
“诶呦!”凌徵捂着被狠狠打过的脑袋,又听耳边恨铁不成钢的抱怨,“亏你个小兔崽子,还是伊伊亲自提拔上来的暗卫,连个人影都能看错,能不能上点心?咱们公主已经丢了一月了!”
一月,对一个弱女子来说,属实有些凶多吉少了。
此话一出,两人都有些失落,凌徵也真心忏悔,垂着头,呐呐道:“公主……到底何时才能找到啊……”
他年纪确实小,此刻想起岑拒霜,全然忘记了她不好伺候,对他要求甚多的坏。只记得她将他捡回来,又提拔他的恩情,声音都带上了哭意。
然后,他又被赵净君打了一下,“有功夫在这儿矫情,还不快接着和我一起找!?”
“哦……”凌徵捂着头,跟着赵净君走远,离开洛水前,他转过头,又往姝丽女娘那处望了一眼。
那一瞬的侧脸,真的很像公主。两人如今已经远离喧闹的洛水,裴述又抬步,随着人潮一起走,岑拒霜当然也跟上,却一直望他,等着他回答,她是真的十分好奇此事。
“没有。”
说出这两字,裴述便后悔了,他也不知高家郎君到底有没有,但此刻,下意识就说了实话,也不想说有来骗她。
没错,果然没错……
瞧他差不多过了成冠之礼,竟然连个子嗣都没有。岑拒霜更是肯定他是断袖,既如此,之后的话也就好说出口了,反正都是假的。
她笑道:“那郎君与伊伊一起,去郊禖祈福,可好?”
裴述停下,回过头来,看着笑靥如花的女子,目光沉沉。
郊禖也于水滨旁,也是一种祈福的仪式,但与洛水旁小娘子和郎君的春嬉不同。
那里,是夫妻的求子之处。
他喉间滚动,子嗣,他厌恶子嗣,就如他母后厌恶他那样,许多先郭后对他恶毒的咒骂响起。
“你身上的血是脏的,就是个杂种、不配活着,是你、是你毁了我!”
缠绵病榻的皇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早就失了名动两国的美貌,阴毒地盯着她的儿子,仿若那是最痛的附骨之疽,“若能选择,我绝不会生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