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无赖”的“怪鱼”愣了一下,明白了这些不是真的漂亮鱼鱼,立刻收回了手,若无其事地从混乱的局面旁游走了。
水中的明亮光线,来源自湖底灿灿的水晶宫。
在这片幽深的水域最下方,伫立着一座光华璀璨,照得湖底明亮如昼的宫殿。
高大的艳红珊瑚作华表,珍珠如铁造台阶。白玉宫壁,银作瓦。宫殿连檐,高低起伏,华贵无方。
宫殿周围,丰茂水草碧绿摇曳,像水底的森楚。一只只洁白大蚌在水草间,张合中,软雪般无骨的美人,正坐在蚌里,拨奏管弦,靡靡乐声舒缓地环绕水草森楚。
人身鱼尾的丽容鲛人,身着制式宫裙,忙忙碌碌,来往大殿内外。
高大的虾兵蟹将,一身锴锴铁甲,肃容立在水晶宫最外。但人数比之前少了些许。
李秀丽观察了一会水晶宫的动静。
她进入幽世前,从孙雪那里得知了一些阳世的宫廷现状。
——孙雪不想听这些八卦都不行,因为来上香求助的人,多的是达官贵人,嚼起宫廷的嘴巴子,比市井凡夫还要起劲。偏偏他们又不知道修士耳目清明,而且作为他傀儡的道观童子们听到的内容,他都能听见。这些人以为山中清净,就躲在一边什么都讲。
宫中的现状、秘事,就被这些人啰嗦了个干净。
阳世与幽世对应。阳世之事,就是幽世之情。
李秀丽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就绕到看守相对最少的西门,潜入宫中。
两尾鲛人正托着银盘,盘上各放着宫里龙妃要的御酒琼浆,向后宫游去。
因此处被抽调了看守,四下无人,她们一边游,一边抱怨:“不过是得了龙君一时的看重,反正……也不会有皇儿,图个新鲜,能几时好?看她嚣张的!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还把我们从婕妤那调到她宫里伺候她起居,指使得人团团转……”
她们议论着这个新晋的龙妃,颇不以为然。
自从龙君伤了阳气,再也生不出龙子。宫里的妃嫔,老的,不过熬寿数,战战兢兢。年轻的,偶有被看中伺候的,最多也就得一时好,很快新鲜劲过了,就被抛到一旁。
鲛人们对这些绝大部分注定不会有后代撑腰,也不会被龙君多看一眼的妃嫔,早没了什么敬畏。
她们说得起劲,丝毫未注意身后的水流轻微的波动,一张靛青鬼面悄然闪过。
两尾鲛人托着银盘,刚进这处宫殿,跟前就砰地被砸了个花瓶,唬了她们一跳。
原是这位龙妃正在宫中大发脾气,带着哭音对亲近的侍女们说:“自从那一日,君上就再也不来我这里。极少地来了,也不过是枯坐。我到处查探,明明没有什么小贱人勾引君上,他为什么要疏远我?难道是我不美了吗?”
鲛人们吓得伏倒一片,亲近的侍女忙道:“您花容依旧,甚至梳妆得更美了,艳冠群芳。那些人老珠黄的妃子,怎么和您比?”
龙妃盘踞在软垫上,将身体盘成了蚊香。
她竟是一条身形极细长、翠色欲滴的青蛇,只是,沾了龙气,头上生了两个鼓包,躯体上生了两个极小的爪。
此时,头上戴了珍珠头饰,爪上戴了小小的宝石戒指,尾巴上套了七八个金圈圈。却把头耷拉着,抽泣不已,时不时拿尾巴抽倒身边的物什,哭一阵,骂一阵,怨一声,嗔一声。
发作了一番,卷起鲛女送来的酒壶,龙妃又叫人去再去请君上,就说要共同饮酒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