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他扔下两个字转头就走,季窈看他高大身影消失在白雪之中,叹一口气。
不是她不想回应,只是这段时日以来,她对自己的心意越来越难捉摸。与南星在一起的时日很开心,让她能拥有暂时忘却人世间一切烦恼的安宁。可这种安宁与快乐一旦结束,伴随而来的则是对现实更深的恐惧。
趁大家都在厨房和大堂忙活,季窈回房拿出早就买好的一打红包,每个红包里放上她亲笔写的一句吉祥话,再塞进去三五两岁印和一块印有“南”字的白玉龙形佩,将红包封起来。
虽然没算到商陆会回来,但幸好她给每个人都买了玉佩,此刻再拿出一个红包来单独包好,待除岁声响之后给他们。准备好一切,季窈正要起身,余光扫到首饰盒里子一条鎏金腰带,动作慢下来。
那是她从迷望山庄回来以后,托金铺老板找金匠打来,准备送给南星的。足足做了三个月才送上门来。腰带通体鎏金,软若无骨,上面每隔一段串紫色海珠一颗,看上去华而内敛,佩戴在他身上必定风流俊逸。
踟蹰半晌,季窈还是从首饰盒里拿起那条腰带,趁少年尚未归,开门偷偷进了他房间。
找半天,季窈没找着好地方藏,干脆塞在他枕头底下,只盼他能早点发现。
不过以他的个性,就算是偷偷收到礼物,事后恐怕也是会吵嚷得人尽皆知。他那个人啊。
少女嘴角不自觉上扬。
就在她转身准备出门的刹那,少年房中书桌镇纸下压着的纸页随风翻飞哗啦啦作响。隐约见纸上墨迹未干,像是刚写好不久,季窈心生好奇,走过去将纸页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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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抱着一堆“走线兔子”和“金盘落月”回来,在大堂不见季窈,四寻到后舍,瞧见自己房里亮有微光点点。
推门进来,见她正背对自己静坐无声,南星不见有些疑惑,“窈儿?”
她怎么了?
“窈儿。”
呼唤再三,他绕到季窈面前,骤然瞧见她拿着自己才写好放在桌上的那页书信正细读,面容冷漠,比面前雪白的纸页还要白上三分。
看清她手中书信,少年瞪大双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它抢过来,犹豫之中伸手缓缓抚上季窈手背,被她一把打开。
再转头,季窈红了眼眶。
“这是写给你妹妹的?”
信上写今日是少年已故亡妹忌日,特写此信以聊表哀思。上面虽然多写他如今远离封家,有心爱之人陪伴左右,生活得幸福顺遂,但其中一句“青涩懵懂时心底深处最是纯粹无暇的那一缕情思也随亡妹而去,且求亡妹能安渡彼岸,来世莫再重蹈覆辙”却让少女于万里无云的夜色中遭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久久不能释怀。
她颤抖着双手站起来,将悼亡信递到他面前,“所以,你曾经还是对她动过情,对不对?”
被架在当场,南星不敢直视季窈双眼,接过信件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出门之前将之时烧掉。他像个做错事情被逮到的孩子,喉结不安的上下滚动。
“那只是年少时的后知后觉……而且其他部分你也都通读了,我现在喜欢的是你,满身满心满脑子都只有你……”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骗了我!”
一想到那日他靠在她肩上哭诉,自己竭尽全力安抚他,他却对自己有所保留,季窈纠一阵心绞痛。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骗她、瞒她。
听她语气激动,南星赶紧扔下书信上手来牵她,“窈儿……”
后者连连后退,一脸厌恶地躲开,“别碰我。”
“我怕的就是你这样,”见她闪躲,南星也慌张起来,情绪逐渐激动,“那时候你还不喜欢我,所以我才会怕,怕你知道了会嫌弃我、看轻我,会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