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顺畅”之中,每日里堆积如山的,却尽是些琐碎得令人头疼的“鸡毛蒜皮”。
东家的鸡鸭跑进了西家的菜园,踩坏了秧苗,两家主妇便扭打着闹上公堂;南户的桑树刚冒出新叶,转眼就被北邻薅了个精光,只为喂自家的蚕,又是好一番吵嚷;街坊邻里为了一堵墙、一条滴水檐的归属,也能争得面红耳赤……此类诉讼,如潮水般涌向县衙。
倒也不是非得吵吵闹闹,人嘛只要有些精力和体力都会为自己争上一争,就为那一口气么,也许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陈行宁在纠纷中熬了几天,最后拉着卢震等一众人开了会,准备建立“审理院”。
一开始,卢震等人自是不答应,他们哪是来处理这种鸡毛蒜皮之事的。
陈行宁只是轻轻地将茶杯搁在桌子上,说道“卢大人早年在广丰也好还是太原府也罢,这些事也得处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卢承务郎难道不明白吗,还是你……或者你们只想止步于现在的位置。”说着轻描淡写地扫了在场众人一眼。
这时黄县丞便起身开口回应“愿听大人指示。”笑话,他可是比卢震等一众人早了好两年到越州,见识过林暖的手段,也陪着祝长青渡到过大疫,他还不清楚陈行宁的为人,但他已经听说了这位新县令就是林暖那传说中的未婚夫……
要知道林暖手中可掌握着越州县衙的食堂和越州宴,要想动人还是很有办法的,当然他才不会告诉卢震这群人呢,谁还不是个卢氏旁支啊,不就是他姓卢,而自己已经姓黄了呢。
卢震他们很奇怪,按理说被卢清哲大人派来跟着陈行宁,也是聪明的吧,哇这么没脸色呢。要说有时候上位者也不是全部清楚地了解每一个人的,他也只是掌控关键人而已,所以有些人不怎么聪明也很正常。
一有人带头,很多事情就能顺理成章地推行下去,总归还是有卢清哲在那压着,卢震他们到底不敢翻天。
所以陈行宁上任不久,便雷厉风行地在县衙左侧辟出一块地方,新建了一个专门的“审理院”。
这审理院由他本人挂帅,承务郎卢震坐镇处理涉及强横或斗殴的案件,经验老道的黄县丞则擅长调解那些家长里短的纠纷,张主簿和吴县尉处理一些乡绅事宜,再配上几位干练的书吏,众人轮流坐堂,分门别类处置这些民间细故。
审理结果,最终汇总到陈行宁处,他每日再抽选几桩复核,确保公正,同时也掌握了整体情况。
此招一出,立竿见影。陈行宁终于得以从这些无休止的“鸡毛蒜皮”中抽身出来。
脱开这繁琐的枷锁,陈行宁便带着秦乐等人,换下官袍,一身常服,开始走村串户。
他虽无直接为官的经验,但早年追随卢清哲左右,耳濡目染,深知为政之道在于“亲民”与“务实”,卢清哲的许多做法,此刻都成了他最好的参考。
况且,他手中还握着一张分量极重的底牌——朝廷为抚恤疫后民生,特批给越州的恩典:免去半年赋税与一年劳役的政令,而且时间可以由县令指定,只需上报州府即可!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滋润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
他刚到的时候,便公布了免除今年劳役的事情,给了越州瘟疫刚过的百姓修养身体的时间,这让他大大涨了一波声望。
至于赋税他还要考虑考虑,毕竟过了一场瘟疫,越州县衙的仓库也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