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小五给我看过脉。”
她伸手示意他褂子上沾着翻墙蹭来的灰,他会错了意,立马奔下来举她,高高抱起。
她笑着提醒:“别闹,左右都有人呢。”
外边的屋子够住,这院子单留给了他们,可西屋有没成家的阿代和小留,东屋有青桃、寒梅。
“我不管。夫妻恩爱,天经地义。”
这话很有道理,她笑笑,任他胡作非为了。
他陪她一块梳洗,关了门再说悄悄话:“那小子确实惦记过你,不过,我不吃醋。”
她安心了,顺着问:“你是怎么想的?”
“你心里只有我,再有千个万个东泰西泰,也绝不会分一丝神。”
她笑着点头。
赵家禾接着说:“我也不讨厌他。这天下有数不清的姑娘,他跟我一样开了天眼,能看出你是最好的那个,也算难得。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我放心得很。恶心的是那些混球,迟早有一日,我要拿马粪填了他们的嘴!”
她本想顺势说出真心话:她讨厌这里。
他贴过来亲她,她瞬时改了主意,摸着他下颌,温柔浅笑,“家禾,等事做定了,我们往溯州走一趟吧。”
“好!你想去那做什么?”
“去打脸。有些人从前欺负过我夫君,我想,是时候叫他们懊悔了。”
他听明白了,抬手捂住眼睛,瓮声瓮气道:“这可不像是你了。”
她将手印上去,接着说:“是我!我信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以德报怨。我们是人,有爱也有恨,不是空心佛。”
他把人抱住,感慨道:“是这么个理,我这辈子没完没了折腾,没白活:有了你,就是最大的福报。”
她笑着回应:“我也是这么想的!”
新年伊始,征途漫漫。
褚颀一进门就挨轰,好话刚起个头,就被骂了回去。
“你亏了心,不敢和我说实话,先打发几条狗上前叫唤。她们做了恶人,你再来卖个好,叫我感恩戴德去做小,当我稀罕呢。先吹毛求疵挑错,再来压价,那都是我厌弃了的伎俩。打量我不知道是吧,姑奶奶做了十年买卖,能不清楚这些小把戏?狗屁的玉夫人,老娘姓赵。”
他抓住鸡毛掸子,好声好气求:“我们好好说话,那些人不是我打发来的,有什么话,我一定会当面跟你说。”
“你娘的意思,不就是你的意思?我有说过要跟着你吗?你们想买羊肉,跑来嫌我卖的萝卜不膻,这不是在说笑话?你也不是个好东西,难道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当初是你挑了我去唐家做骡子,我不嫁也得嫁,如今倒寻上我的错,嫌我再嫁名声不好听。呸!你这奸夫哪里干净,家里还有老婆呢!”
“是他们自作主张,我绝不会那样想。”
他小心翼翼解释,她懒得听,接着吵:“我在这里,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躺就躺,想站就站,想玩了,提脚就能走,天南海北都有法子去。别给我唱那些光宗耀祖、惠及子孙的戏词,我可不爱听,就算赵家断子绝孙了,我只会拍手叫好。一点好处都没得,放着逍遥日子不过,做什么要跪着去伺候你?得了吧,乌蝇搂马尾——一拍两散,多容易的事,犯得着弄出这么多事故?你有那个闲,我可没这个空。慢走不送!”
他愧疚又心痛,豁出去,把人抱紧了,“别说这样的话,阿四,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想骂就骂……”
“我要舍下一切去做个傀儡,偏偏这些人还当我是沾了天大的光,怨我不知好歹。我图个什么,就图你这老蜡头?”
老蜡头无言以对,只能哀求:“我舍不得你,阿四,你跟我……”
“跟你?”她顺手给了他一巴掌,恨道,“这些祸事都是你给我带来的,还敢到我面前摆架子,吆三喝四。凭什么?我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