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她自己也在懊恼,大小姐就是这样,总在意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比如绝不能承认自己不行,任何事都要争先。
裴寂早已领教过这点,犹记得有次上街,安玖看中一支簪子,偏偏那簪子也被另一人瞧上了,两人争着付钱,最后安大小姐直接动用钞能力,砸钱砸到十倍,给老板乐开了花。
面对裴寂的疑惑不解,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我买的不是簪子,是一口气懂吗!我怎么能输给别人?”
后来那簪子也的确没见她戴几次。
还有一次,安玖匆匆跑来找他,只因为房间里进了一只老鼠。
明明吓得满脸煞白,还嘴硬说自己不怕。
这回,他已听出她言外之意。
她是被那些死人吓到了,却又不想直接承认,才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不怕他这个杀了人的,还觉得他是个烂好人,反倒去怕那些死人。
裴寂不懂她这奇奇怪怪的心理,但不知不觉间,心底那股不知名的躁意又悄然消散了。
少女在后方嘀嘀咕咕,像是怕他误会,极力想要解释。
裴寂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唇角已不自觉勾起。
“我知道了。”他温声说。
“啊?你相信我啦?”
少女的嗓音一下子高昂起来,再一次充满活力,应是不想继续方才的话题,她转口问道,“裴寂,马上就到镇上了,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裴寂道:“我在金蛇镇上有一处别院,可以先去那里歇脚。”
安玖迟疑问道:“可是你的伤……不需要处理一下吗?不然我们先去医馆吧?”
白衣公子淡淡道:“我便是大夫,不用去医馆。”
其实是裴寂体质特殊,去医馆也没用,这伤只能他自己处理。
安玖闻言点点头:“好吧。”
接下来一路上再无事发生,安玖顺利推着裴寂来到金蛇镇。
原本人满为患的金蛇镇上此刻竟空无一人,街上不少屋子门户还开着,桌上放着茶碗,却是没见到几个人。
裴寂道:“应该是得了消息,都上山去了。”
安玖也这样想,好了,这下就算想去医馆恐怕也没人。
按照裴寂的指示,安玖很快找到他说的别院。这是一个位于巷子里的小院子,进门便是花园,园里种了一株白玉兰,枝头上已点缀许多雪白的花苞,院子不大,房屋也只有四间。
安玖将裴寂送到主屋,这时,他脸色已惨白如纸,背上的白袍几乎都被鲜血染红。
安玖急的额头都出了一层汗,男人靠坐在轮椅里,以往不论何时,他的腰背都是挺直的,像绝不弯折的青竹一般修长笔挺。
此时此刻,他身形却已委顿下来,鸦羽般的长睫敛下,浓黑眉目微阖,几近面无人色。
安玖俯下身去,小心翼翼伸手,想要碰一碰他。
“裴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