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不,不是我,是我,我杀人了,我没杀!不要!!!不!不!”
扑通!一声,朱厚熜揉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
刚想要骂人的朱厚熜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打算,因为这是来自于自己弟弟的惊惶的声音。
几年前,月姑。。。赵家村没了之后,疯狂练兵,绞杀匪寇那段时间里,陆斌就会有这般情况,这代表着他梦见了那些血淋淋,被他所杀,或因他而死的一颗颗脑袋。
朱厚熜原本对此,是感觉错愕,感觉不可置信的。
类似的情况不是没有,但身边的人,大多数都很快就适应了。
但陆斌,唯独自己这位最看重的弟弟,似乎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血腥,死亡。
他仿佛是儒家道义中最卑劣,最可鄙,最该唾弃的那种贪生怕死之人一样。
似乎既畏惧着别人的死亡,也畏惧着自己的。
奇妙的是,在那紧绷的,战况胶着,或者他认为危机仍旧四伏的环境之中,仿佛是有一根弦绷着一样,反而睡的安稳。
因此,能看到这种模样的,朱厚熜认为,大抵只有包括自己在内,寥寥几人而已,大概率陆松叔叔,也是不知的。
他总是一个人在平和,没有危机的夜里,去胡思乱想,去瑟瑟发抖。
只是,他陪着自己的时间越长,越了解这小子,曾经越是感到不可思议,现在就越发的心疼。。。。。。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不是未免也太过软心肠了些?
这样活着,也许,并不快活。
甩了甩脑袋,朱厚熜有些自嘲,自从当年那些事情发生,自从他知道王朝最真实不虚的那一面之后,快活这个词儿,估计在接下来的人生中,都不会经常出席了罢。
没有了睡意,揉了揉屁股。
黄锦就在门口处守着,一看到他的皇爷醒来的竟如此之早,只得是上前去提醒了上早朝的时间。
朱厚熜的困意还上涌着,不过,也没打算再接着睡,今日去对付那朝中所谓“重臣”,恰好可趁着这个时候去思考。
黄锦又提醒过一遭,言说起宫中,皇帝起床开始工作,陆斌就需得离宫的规矩。
可朱厚熜却又只见到这个小子蜷缩着抱住被子,不由得就是一声叹息。
莫说是规矩,就连原本在心头存在的责罚之意,此时也全数消除了,说到底,还不是皇帝无能,才叫自己兄弟,也得上阵杀敌?
四周叮嘱过一阵儿,回头又亲自给陆斌掩起被角,然后才叫侍从为他换上衣袍。
早朝之事,却是暂且不提,那皮囊之下藏的全是阴谋算计,也无甚说头。
无非是头一日言及的算计丢出去,又惹皱一潭沉渊罢了。
却言者陆斌,一梦惊醒之后,打眼一瞧,日上三竿不说,又见着黄锦那急着跳脚的脸。
宫中规矩甚多甚杂甚严,对于尚未手眼通天的黄锦来说,这些规矩相当于生存守则。
但问题是,黄锦乃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所以朱厚熜对他黄锦来说,基本大过一切,属于予取予求的对象。
所以,陆斌留宿宫中这个事他完全只想着如何将一切边边角角的东西全遮掩全乎,不至于被有心人察觉了,从而挑出他家皇爷的毛病来。
可哪儿成想陆家这小祖宗,一觉睡了个闷饱,唯独是晓得今日朝堂上闹腾的厉害,要不然,就跑不了这小子的。
“哎呦!我的活祖宗诶!你可算是醒了,快快换上小太监的衣裳,随杂家出宫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