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斌一眼扫过去,因为一任县令不理一方利益的原则,这里现存一整盒子的地契,其实是刚走那一任县令所遗留的东西,这些玩意将会在下一任县令任上变更为黄家人的实有物品。
所以说,官都是通的。
黄家人这么些年里,所经历的县令足足三任,可黄家除了越发庞大的胃口之外,什么变化也没有。
他们连最基本的,将肃宁县打造的适宜居住这件事情,也做不到,就像是一群寄生虫一样,除却越发肥硕的黄家,什么也不曾做到。
宁肯修一些石板青路来装点文人们风骚的景色,也不肯将许多烂到不能下脚的路修一修,有如硕鼠。
然而,如此硕鼠,却不能以地契定罪。
关于非法侵占田亩虽然犯法,能够上刑的罪名摞好堆起来能够屋子那么高,大诰里能将黄家人拨皮萱草的罪名,能数出一溜。
可惜的是,当权者如果还想好好过日子,就最好别拿它们出来说事。
国法虽然无情,可那是对于朱元璋和朱棣来说的。
至于现在嘛,士大夫们对于国家的掌控力,上述二人厉害多了。
是的,马朝卿不能,他陆斌也不能,甚至当朝首辅,杨廷和也不能。
天下少有人能违背自身所在的阶层——除非活不下去。
所以,除开地契之外,还得有点儿其他东西。
陆斌目光在四处逡巡着,希望能够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说,那帮子跟难民一样的土匪,他们藏哪儿去了?
他们是不是从事了人口买卖?如同那个大觉寺一样?
他在房间中走过来走过去,然后他找到了一些账册,是关于人口买卖的。
正如陆斌所料,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东西,不会放弃任何在他们看来有利可图的生意。
他们将健康的男人卖去岭南,将貌美的女子卖去吴侬软语之地,将清秀小童卖去南直隶一带。
而尚未进行贩卖掉的人,以及因为特殊原因被留下来的人,则在山前处,一个在大道上路过就能看见的寨子中居住。
两日前,去黄沙村抢劫的穷土匪,以及黄贵冠冕堂皇的要求绞杀掉,拿来隐瞒真相,堵住上官嘴巴的土匪,指得就是这些人。
如若动静闹得大了,朝中派兵,这群人就会被手无寸铁的杀掉。
这样,朝中下派的将领得到的功勋,士兵得到了不算丰腴的财货,肃宁黄氏得到了平静,正可谓是一箭三雕,各有所得的好事情。
哦,至于死掉的,再普通不过的人,那没有人在乎。
更重要的是,也不会有人会为一群死人申冤。
陆斌压抑了心中的愤怒,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起来。
这些东西放在了明面上,放在了显眼处。
那么就说明,这些东西,也是某种。。。。。。类似俗成定规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