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一滩不断增殖的黑色菌丝,正顺着他的脚踝攀爬,每一条菌丝的末端都裂开成微小的口器,无声地啃噬着他的存在。
他试图后退,但地面突然变得柔软,像被高温融化的蜡,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脚印,而脚印中立刻涌出更多的黑色物质,像伤口中溢出的脓血。
空气中飘荡着低语,不是通过声波传递,而是直接在他的脑髓中震荡。
那语言古老到超越人类文明的纪元,每个音节都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刮擦着他的神经。
布洛尔捂住耳朵,但毫无意义——这声音不是从外部传来,而是从他自己的记忆深处被唤醒的。
“你曾在这里。”声音说。
“你曾是我们。”
尖塔的顶端,天空裂开了一道缝隙。
某种巨大的、多节的东西正从裂缝中缓缓挤出,它的表面覆盖着不断变换的几何图案,像是某种非欧几里得宇宙的投影。
布洛尔的大脑拒绝理解它的形状,每一次注视都会引发剧烈的偏头痛,仿佛他的视觉皮层正在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强行重构。
而最可怕的是——
他隐约记得自己见过这一切。
在梦里。
而在另一个“他”的记忆里。
街道两侧的建筑物突然开始向内弯曲,砖石表面渗出类似鲸脂的黏液,窗玻璃映出无数个正在扭曲的布洛尔。
记忆像被强酸腐蚀的胶片。
司洧钧的脸在思维沼泽里沉浮。
"你终于醒了。"罗盘中央的人头终于又开口了,藤蔓从它耳孔里开出肉色小花,
"我们等了你七个玛雅历法周期。"
它的声音里混杂着蜂群振翅和海底电缆传输的杂音。
布洛尔突然想起这不是第一次对话——在某个被遗忘的循环里,他们曾用楔形文字讨论过星轨偏移。
黑雾从地缝中涌出,雾中漂浮着磷光构成的几何图形。
正十二面体在布洛尔眼前分解重组,每个平面上都闪现着记忆碎片:
司洧钧在喜马拉雅雪洞里举着手电,光束照出冰层里封冻的巨型触须;他自己(或者司洧钧?)在墨西哥金字塔底部,用黑曜石刀划开掌心,血液在祭坛上拼出非欧几里得函数。
"你在做什么?"
布洛尔发现自己的声带正在变异,某些音节会引发空气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