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突然绞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所有"树"都在同一时刻绽放,它们展开由锁链编织的树冠,每根链条末端都连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那些心脏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铜绿,冠状动脉则化作锈红色的金属丝,随着脉搏发出风铃般的叮咚声。
水母群突然同时熄灭。
在绝对的黑暗里,他听见头顶传来锁链相互咬合的咔嗒声,像某种多足生物正在树冠间爬行。
当蓝光再次亮起时,所有悬挂的心脏都变成了空洞的鸟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只正在融化的蓝眼水母。
布洛尔没有停下。
他的脚步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意志牵引着,一步、一步,踩在那些蠕动着的锁链上。
青铜环扣在他脚下发出湿黏的呻吟,仿佛每一步都在碾碎某种活物的骨骼。
锁链缠绕着他的小腿,冰冷而滑腻,像蛇,又像某种更古老的东西——它们轻柔地晃动着,不是束缚,而像是某种病态的依恋,仿佛早已认识他千年。
他不害怕。
相反,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从骨髓深处渗出,像是久别重逢,又像是……终于回到了应去之地。
然后,他看见了它。
棺椁。
巨大、沉重、古老得近乎狰狞,通体漆黑如夜蚀刻出的实体。
它静静地矗立在锁链之林的中央,仿佛自时间伊始便在此处等待。
棺椁表面没有纹路,没有雕饰,只有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暗色,像是连目光都会被它嚼碎吞咽。
肃杀之气如潮水般压来,空气骤然凝固。布洛尔的皮肤刺痛起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刃在刮擦他的毛孔。
突然——
风起。
狂暴的、裹挟着金属腥气的风从棺椁的方向席卷而来,锁链之林在风中尖啸,千万条锁链疯狂震颤,发出凄厉的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哀哭。
黑雾被撕碎、驱散,布洛尔感到一阵短暂的轻松,仿佛有什么一直寄生在他肺里的东西被暂时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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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秒,他的血液冻结了。
那些捆绑棺椁的锁链——极暗的、比深渊更黑的锁链——在呼吸。
不,不是锁链在呼吸。
是棺椁。
每一次吐纳,锁链便随之收缩、蠕动,像缠绕在巨兽身上的血管。
整片锁链森林随之起伏,仿佛它们不过是这具棺椁延伸出的神经末梢。黑雾重新汇聚,却不是漫无目的地飘荡,而是如朝圣般向棺椁流淌,被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