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妙,他从来没有想过去做这些东西。
火焰是这里的根基,岩浆是流淌的血脉。
在这片荒诞而炽烈的世界里,渺小的生灵们用焦黑的骨骼与熔铸的金属,在沸腾的赤红之上筑起他们的城堡。
他们的房屋尖锐如刀,高耸如刺,一座座漆黑的尖塔向上延伸,仿佛要将自己钉入天穹。
或许他们渴望触碰那无垠的星空,却又畏惧它的浩瀚,于是只能将恐惧化作建筑,让锋利的屋顶代替他们刺向虚无。
但他们为祂建造的居所,却截然不同。
那是一座宽阔、平整、四四方方的殿堂,没有尖顶,没有棱角,只有沉默的方正与永恒的稳固。
漆黑的墙面上流淌着金色的纹路,像是凝固的熔岩,又像是被驯服的雷霆。
祂并不讨厌这座房子——尽管它和小人们的尖塔一样,由同样的黑石与金脉铸成,但至少,它不会让祂感到刺痛。
小人们时常来到这里,在祂沉睡的边界挖掘那些黄灿灿的东西。
祂也并不在意,因为这些东西对祂而言,不过是皮肤上剥落的碎屑,或是梦境里渗出的残渣。
有时候,祂会微微睁开眼,看着那些渺小的身影在岩浆的边缘忙碌。
他们的存在让祂感到一丝趣味,让祂在漫长的沉睡中偶尔保持片刻的清醒。
但祂终究是太大了,太古老了。
哪怕只是轻微的呼吸,一次无意的注视,都足以让靠近的小人在恐惧中崩裂、融化,坠入永恒的火焰。
于是祂叹息,于是祂合眼,于是岩浆再次翻涌,将一切吞没。
而世界,继续在燃烧的荒诞中,悬于深渊之上。
直到某道月光剖开脓血的帷幕。
他再次苏醒了,但这次,火焰与流淌的液体也给他带来了一个奇迹。
他很清晰的看到了这个奇迹。
那簇白羽从焰芯里生长出来时带着器官剥离般的声响。
它不是珍珠,它更像这片焦土被迫呕出的最后一粒未被消化的骨渣。
半透明的羽管里流淌着星渊倒灌的髓液,每根绒毛末端都悬挂着缩小到极致的星系。
当热风掠过,那些微型宇宙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引力波。
他伸手触碰的瞬间,听见大地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
羽毛化作液态光渗入指缝,而掌纹里开始长出新的星空。
那簇白羽在燃烧的荒芜中蜷缩着,像一团未融的雪,又像一颗拒绝凝固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