蓐收听懂了他的意思,不是以姻亲拉拢世家,而是要以利刃剖开它们的心脏,掌控它们、分化它们。
政昭要世家的人才,不要人才的世家。
“人在高位久了,几代即成世家。”
政昭看向他:“我厌的是庸碌者把控话权,朝堂阻拦有才之士的诟瘤,世家若是清明,留用又何妨?”
他自家不就是最顶尖的世家,变革只是清洗的手段,而非一刀切,他又不是以阶层看人的极端之徒。
两人从政治谈到军事,由军事谈到风俗人文,太阳极大地偏移了位置,晚霞赤红万里,映着两人明亮的眼睛。
最后,蓐收再次朝政昭行了一礼,行的是君臣礼。
一场谈话下来,蓐收像是卸下了沉重的负担,整个人都轻了三分,心中填满了壮志豪情。
他看着院中的花,想到了格外受花卉草木青睐的阿念。
“先让阿念好好在中原玩一玩,既然洪江已经松动,我们就先把他化己。”
不愧是着政昭,物尽其用,派擅口舌的涂山璟去劝说洪江,对方既已松动,就好撬动了。
洪江化己,相柳也会跟随,他如今在神农深山,阿念已去了中原,正好让两人拉开距离。
上次虽说是激他,但他没忘,他刚来清水镇见到阿念和在海中找到阿念之时,两人都在亲近。
阿念还小,贪好颜色,见识少,被蛊惑了很正常。
可相柳在厮杀中扬名,以妖身成长至今,绝不会简单,他心底究竟在谋算什么?
“善。”政昭亦是如此想的。
蓐收看着政昭,想到了来时见到的涂山璟,回顾之前几日的相处,已明心意的他自然也领会了涂山璟的情感。
他不打算与政昭说,因为涂山璟的情感太复杂了,有着感激、钦慕、依恋……涂山璟像是把政昭看作了全部,不仅仅是道标、寄托。
如果政昭否拒了,再苦求不得,接近不能,涂山璟会崩溃的,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倒不如,潜移默化,让政昭一点点认知到涂山璟对他的看重,等到情感暴露,政昭的反应能和缓些,不要刺激了那个破碎后勉强黏连好自己的狐狸。
政昭问他:“你能在外待多久?”
“师父把许多事交给了玱铉,我这次出来,能有三个月。”
蓐收拿起大勺,揭开水缸上的盖子,舀了一勺水。
“交接前,我已经有了安排,明面上和暗处运转的不一样,他会十分顺利,下面的人会很配合他。”
先给最里的一排花浇了一勺水,蓐收返回水缸前,又舀了一勺。
政昭只道:“实事锻炼,竟是算计到你这儿了。”
皓翎王给过玱铉许多次政务锻炼,想磨练他成长。
只是,政昭在其中插了一手,他让投效的人很是积极配合,什么功劳都不动声色地往玱铉头上推,让玱铉顺风顺水的同时,摸不清具体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