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放下碗,又问道:“听方才一位老渔夫说,你们是石湾村的?村里像你们这般光景的人家多吗?”
听到李彻谈起老渔夫,老翁脸色稍缓,叹了口气:“多,咋不多呢。。。。。。壮劳力都被抓的抓,跑的跑,就剩我们这些老骨头和妇孺娃娃了。”
“如今地都快没人种了,河里的鱼也越来越难打,赋税却一文不能少。。。。。。”
老妪偷偷抹了把眼角:“我那苦命的儿,就是前年被硬拉走的。。。。。。至今音信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
老翁瞪了她一眼,似乎怪她多嘴。
怕惹得这帮军爷不快,连忙对李彻赔笑道:“军爷莫怪,老婆子她。。。。。。她就是想儿子了。。。。。。”
李彻皱眉问道:“前些年?据我所知,前些年还未打仗吧,官府抓你儿子作甚?”
“没有打仗,但朝廷却征劳役啊,打不打仗我们的日子都差不多。”
老翁吓了一跳,赶紧拉扯老妪的衣袖,低声道:“老婆子!胡咧咧啥呢,莫要冲撞了军爷!”
老妪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挣开老翁的手,继续对着李彻诉苦:“军爷,俺不是胡说,俺那儿就是前年被硬拉去做劳役的,说是去修什么城防,至今音信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俺就这么一个儿啊,留下俺们两个老不死,这日子可咋过啊。。。。。。”
她越说越伤心,甚至开始口不择言:“都说长安城换了新皇帝,可换了谁又咋样?还不是一样打仗,一样要钱要粮要人命?”
“俺看啊,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就没一个真心疼俺们这些泥腿子的!”
“他们的江山,还不是用俺们的血和骨头堆起来的!”
“闭嘴!你这疯婆子,作死啊!”
老翁吓得脸色惨白,猛地推了老妪一把,随后对着李彻拼命作揖:“军爷恕罪!军爷恕罪!”
“老婆子她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千万别告发俺们啊!”
老妪也被老翁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
李彻沉默着,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片刻后,他才继续开口:“税赋也重吗?”
老妪刚准备开口,却被老翁拦住。
李彻看了他一眼,柔声道:“老丈,我想听点实话。”
老翁愣了愣,随即咬了咬牙:“田税到是不重,只是还有各种杂税,层层加码不说,税赋恨不得收到三年后。”
“俺家那三亩薄田,打的粮食还不够交税的,只得出来摆摊挣些口粮。”
李彻闻言,更加沉默了。
片刻过后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温和了:“老人家,你们的苦处,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