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立刻躬身去开门,站在二楼雅间门口等候,不远处传来木梯被踩动的哒哒声,还有低低的说话声传来,管事扬起笑,下一刻,来人走上二楼,香铺的伙计簇拥着,为首的是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杏衣粉裙,声音脆甜,对上管事的视线,见他呆愣,扬了扬下巴,“不是要谈生意?带路吧。”
管事怔怔然,下意识退让,将一行人领进雅间。
江大爷听到脚步声走近,起身迎上去,殷勤道:“胡大当家请……欸?”
叶秋水跨过门槛,笑着说:“我们大当家去福州进货了,临走前让晚辈替她过来坐一坐。”
江大爷愣住,“你是谁?”
叶秋水身后一起来的伙计说道:“这是我们宝和香铺的三当家,姓叶。”
江大爷顿时惊讶,疑道:“你?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是眼前这个丫头,眼神一样的狡黠,一样的狂妄,他还记得,两年前,这个死丫头是怎么险些毁了环儿的婚事。
她怎么会是宝和香铺的东家之一呢?
叶秋水兀自上前拉开椅子,坐下,见对面的人站着不动,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呀,江伯父。”
江大爷回过神,一直到坐下,脸上还是一副呆怔的表情。
他喝了一口茶,掩饰尴尬,觑了一眼对面的女孩,她脸颊稚嫩,年纪还小,可眼眸中闪着精明的光,不像是好诓骗的模样,江大爷说道:“生意上的事,得大人来决定才行,遣个孩子来不是胡闹吗,我不放心。”
他抬头,示意宝和香铺的伙计道:“胡娘子何时回来,我们可以改日再商谈。”
“不必。”伙计说:“娘子不在,铺子里的生意都是我们小东家与掌柜协理,江老爷有什么话,直接与我们小东家说也是一样的。”
伙计神情认真,来时,他们也是站在小姑娘身后,毕恭毕敬。
江大爷脸上的表情很难看,颜色纷呈。
“我们铺子,先前与胡娘子也合作过,不过那是以前我四弟管理铺子的时候了,先前,胡娘子给我们江家面子,让我们江家香铺的货物也能搭载货船去京城售卖,老四是个不懂事的,竟然就这么占了大半年便宜,我这次来,是特地给诸位赔罪的,我已经教训过老四了,下次,我们江氏香铺愿意让利三分,只求娘子能再宽宥则个。”
他缓了缓,说出自己此次的来意。
叶秋水慢条斯理地喝了杯茶,闻言,挑眉问:“让利三分,什么意思?江伯父这是想让我们的商队继续带江家的货物去京城?”
“是。”江大爷哂笑,“卖出的钱,我们愿意让三成给宝和香铺。”
虽然损失一部分利益,但是只要能与宝和香铺搞好关系,何愁赚不到钱。
三成的利润,只要让江家的货物随他们的商队一起进京就可以了,不过是多两箱子的事,不需要做其他什么,江大爷不怕宝和香铺不心动。
然而,叶秋水听了,却摇头,“这生意做不了。”
江大爷笑容僵住,顿了顿,端着茶盏站起,“叶小东家,两年前的那件事,纯属误会,怪我有眼无珠,当时只想着环儿的婚宴不能叫人毁了,又实在怕怠慢贵客,这才一时心急,险些伤了小东家,是我的错,我给小东家赔不是,望你海涵。”
他脸带歉意,神情看着很诚恳,举着茶杯一饮而尽。
叶秋水低头玩着辫子,头都没抬。
江大爷抿着唇,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殷勤给瞎子看。
他是个极重面子的商人,为了利益可以低头,但不代表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欺辱。
江大爷脸一沉,怒道:“小崽子,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法子成了宝和香铺的东家,你别以为你如今有些能耐了,你就可以不将我放在眼里。”
北坊的死孩子,就算穿上锦绣罗衣了,也遮不住那一身穷酸的土气。
他眉头紧锁,唇瓣抿成一线,眼中有怒意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