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寒鸦衔着折断的箭镞从尸堆惊飞,掠过呼啸的北风。
说不清是振翅之声,还是冻土深处传来细碎的迸裂声。
埋于黄土下的勇士,没有等到来年的春天,没有看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山花烂漫。
但,他们将胜利、将安宁、将希望、将春天留在里了北疆。
谢灼看着染血的战旗,在寒风中高高飘扬,心下说不出的难过和愤怒。
倘若不是顾荣未雨绸缪,妥善又周全的运送来粮草、衣物、盔甲、兵器,北境军又该如何应对悍勇劫掠的北胡铁骑。
依靠性命堆砌吗?
以血肉之躯来抵挡北胡铁骑的箭矢弯刀吗?
不,或许,无需北胡出手,北境军就会因缺衣少食、雪虐风饕而哗变,自相残杀,直至溃不成军。
届时,北疆防线失守,北胡铁骑长驱直入。
为人君,怎能因一己之私而置边军、百姓的生死安危于不顾。
为人臣,怎能将朝堂的阴谋算计加诸于这些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位列朝堂的兵士身上。
明明,是这些贵人口中“卑微的蝼蚁”铸成了一座座城墙,守住了上京的锦绣风华,很多时候又死的不明不白。
何其可笑啊。
谢灼的神色悲凉的可怕。
他必引以为鉴,绝不能沦落为最可恨之人。
若为君,先为人。
他须得牢牢记住这些时日的种种见闻,深深烙印于骨髓。
“传令下去,全军回营休整,犒赏三军!”
谢灼的声音在寒风、雪原里回荡,久久不息。
没有人知道,被大雪封了的山路何时能通。
但,他们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
上京。
寒意未见半分消退。
然,大街小巷却渐渐有了年味。
家家户户扫尘祭灶,灰絮簌簌落下,在斜照的冬阳里泛着细碎的金光。
市集上人头攒动,桃符红纸,目不暇接,朱红的门神像,在风里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