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洵抬手,稳稳接过那只翩然飞来的木鸽。待展开皱巴巴的信笺,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这右下角画的“船”是几个意思?脚踏两只船?谁?傅钺?
呵,倒是颇有些意思。
“怎么了?”谢淮之见江洵神色有异,不禁开口询问。
“无事。”江洵一边回应,一边将手中纸条轻轻捋平,仔细叠好后,妥善收入怀中。
彼时,太子那些贪污受贿、欺压黎民、仗势凌人的桩桩罪行,早已如燎原之火,在整个大陈境内传得人尽皆知。
虽说肃武帝已然派遣人手,全力彻查这些事是否属实,但在此期间,太子已被禁足于东宫。
正因如此,祭祖夜那日,太子本是无法现身的。可陈尘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就算他不来,陈尘也定要想法子逼着他来。
鹬蚌若不相争,渔翁又怎能轻易得利?
祭祖开始之前,寒风似刀,凛冽地刮过,皇宫之中一片庄严肃穆。江洵身着一袭玄色夜行衣,身姿矫健地潜入陈尘暂住在宫内的住所——隐梧苑。
“殿下,一切皆已安排妥当。”江洵并未踏入屋内,而是静静伫立在窗外,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入屋内。
屋内,陈尘负手而立,目光凝视着香炉中那即将燃尽的计时香,幽幽叹息一声:“时运如此,命运使然。”
此前,沈峥渡依计派人在太子亲信耳边吹风,言说肃武帝有意废黜太子,转而改立二殿下陈尘为储君,且会在祭祖之后,将太子圈禁于宗人府候审。
太子生性本就多疑,如今又深陷禁足困境,再加上这两日东宫的炭火供应突然被断,这般情境下,他必定心急如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然而,仅仅只是吹风断火,远远不足以将太子逼入绝境,还需给他一个不得不反的理由。
与此同时,谢淮之正率领着一众穿着侧清营服饰的暗卫,前往太子禁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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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假意谋划一场针对太子的刺杀行动,一举一动皆小心翼翼,却又刻意要让太子的亲信有所察觉,而后再佯装不敌,故意放走几个暗卫。
好让这些暗卫传出消息,称此次刺杀乃是肃武帝暗中默许,目的就是逼太子谋反,以便能名正言顺地将其废黜。
如此布局之下,太子必定会觉得自己已被逼至绝路,除了起兵反抗,再无其他活路可寻,唯有如此,方能保住自身性命。
陈尘临行前,神色凝重地对江洵叮嘱道:“告知沈峥渡,让他务必耐住性子,待太子的剑真正染上云启营的鲜血之时,再出手行动。”
亥时的更鼓之声,穿透呼啸的寒风,悠悠传来,而东宫方向陡然爆发出金铁交击的铿锵声响。
待宫墙外那阵阵喊杀声愈发逼近时,陈尘此刻已然跪在御榻之前,正为肃武帝轻轻按摩着肿胀的膝盖。
他今日特意身着月白色的中衣,左肩胛处那道形如弯月的旧伤,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若隐若现。
那道伤疤,是当年肃武帝在驯马场不慎坠马时,他不顾一切赶去救援所留下的。也正是因着那一次奋不顾身的营救,才使得肃武帝终于注意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年幼的他,以半条性命为代价,换得父亲仅仅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的目光。陈尘想,倒也不算亏。
子时已至,原本稀疏的雪片,陡然变得密集起来。太庙中那悠悠的诵经声,也被呼啸的北风无情扯碎。
江洵隐匿在角楼的阴影之中,静静看着太子的亲卫撞开玄武门。当第一支火箭划破夜空,射向祭坛的那一刻,太子谋反的罪名,便已确凿无疑地落实。
“今日玄武门当值之人是谁!”肃武帝目光冷峻,厉声问向身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