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控制的恐惧无声地蔓延开来。
一旁的幕僚静静侍立在一侧,待卓贤因为气力耗尽瘫倒在地之后,方才说道:“沈大人一向不愿干涉此事,如今突兀出手未免蹊跷。”
“说……”
卓贤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他强撑着桌案坐了起来。
“定然裴瑛故意为之,目的便是要逼得大人出手相救。”
“所以,我便要束手旁观吗?”
若真的要卓贤束手旁观,那他可真是不舍得。
可是他如今已经被裴瑛咬住了,自己若要再救他,岂不是自己也要搭进去了。
“大人莫要为难,沈大人此番遭难,未必就是坏事。”
“此话怎讲?”
卓贤痛苦地捂住头,急迫地追问道。
“沈大人本就游移不定,总妄想着均衡两方。故依属下来看,有两点好处。”
幕僚徐徐道来。
卓贤慢慢地将手从头上放了下来。
“一则来日若逢大事,以沈大人之性,定会两方游移,到时很可能不成优势,反成拖累。二则沈大人牵连甚多,莫说浮在明面树大根深的沈家,而且与温奉常,便是是一段铁打的关系,更何况那些那些暗里头的呢,若是沈大人真的死于裴瑛之手,这何曾不是朝中大家一齐发难之时。众人本就因为裴瑛多方发难而多次退缩,何不借沈大人之死,就此万众齐心,彻底扳倒裴瑛!”
“这……”
卓贤似乎是动摇了,可是却还有几分犹豫不定,似乎对幕僚的说法还抱有几分踟蹰。
“大人细想先帝之时,七国发兵,先帝便杀晁错之事。”
幕僚的这一句,彻底定了卓贤的心,对裴瑛的仇恨又如岩浆一般从心底冒了出来,蔓延开来,将心中仇敌吞噬的同时也将理智吞噬。
一旁的铜人灯的火苗摇了摇,照亮了他的半张脸,余下的光亮刚刚好照在幕僚的脸上,照出他颇为俊秀的脸面,以及一双水墨似的丹凤眼。
*
灯火摇动着,落在裴瑛的眼中,像是清清的溪流里粼粼的波光,美到惊心动魄,以至让人梦寐不忘。
“何故下如此狠的手,虽说为保完全,但伤及了骨头,怕是要休养很久。”
长案的对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隐带锐气,似有长剑未出鞘的锋芒流动其间。
“不狠,不成仁。”
裴瑛淡淡吐出几个字,目光却依旧落在那靠着灯油续命的火苗之上,注视着她的左右游移。
对面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进退有命,迟速有时。我知你有深仇大恨,但太快容易失蹄,你如此兵行险着,强行除去沈知意,绝非良策。”
“玄则明白兄之心。”裴瑛笑了笑,笑容却满是淡漠,“难道兄不明白玄则的心吗?如果不除掉他们,便会更为他们掣肘,掣肘久了,也就长在血肉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