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翔问她:“你明天有什么计划?”
“睡到自然醒,打扫一下家里,晚上去朋友家吃饭。你呢?”
“上午睡觉,醒来如果天气好,我就去跑步。”他翻了个身,朝右侧卧:“下午去美术馆。”
屏幕中的画面跟随他的动作旋转,肩膀后的白床单变成了紧拉着的银灰色窗帘。
“你一个人去吗?”
“对,怎么了?”
“没什么,单纯觉得佩服。”她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影响,身体向左靠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美术馆,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很简单平常的事吧?但我却做不到。这是我的问题,我从小就很怕‘一个人’。”
她在孤独中长大。忙于工作的父母和他们破碎的婚姻让她的内心充满不安定感。
因此她喜爱热闹,渴望陪伴,害怕落单,总是习惯性地依赖身边的人,靠他们的爱和关心确认自我价值。
马上要到二十五岁,她依旧无法把自己的状态称作“独立”。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出国?”吴天翔把胳膊垫在头下,茫然地看着她,“远离上海的家人和朋友,不会让你觉得更孤单吗?”
温柔寂静的夏日深夜,他们身处两座城市,在各自的床上侧卧。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透过手机屏幕注视彼此,仿佛真的在面对面长谈。
游嘉茵被这种气氛感染,再加上体内的醉意推波助澜,忍不住对他说出了心里话。
“刚开始确实很难,但现在已经好多了。”她缓慢地眨眼道,“至于原因……我想在一个不会让我想到你哥的地方重新开始,离家越远越好。”
失去恋人的钝痛,比她以为的更加持久。
当初对吴天佑来上海念大学的所有期盼,在他走后都变成了一层笼罩在故乡上空的阴霾。
熟悉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和那些由思念编织而成的幻想。
久而久之,反复的触景伤情让她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逐渐对生活失去了热情。
她意识到自己必须暂时远离这个环境,于是在大三时借着出国交换的机会远走高飞。
然后她幸运地爱上这座城市,完成学业,找到工作,慢慢安定下来。
“那以后呢?”吴天翔没有对她的话发表意见,冷静地问:“你打算一直留在巴黎?”
“不一定。”游嘉茵坦言:“我想趁年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在不同的城市生活,给自己留点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哇,好厉害’的回忆。说不定我过两年就搬去别的国家了,谁知道呢。”
“说得对。”他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以为你喝醉了,没想到你居然那么清醒。”
“哈哈哈,酒量好是我的优点。”
他不认同地挑眉:“我没有忘记你在我面前喝到吐的事。”
“那是多少年以前了……”她说到这里,忽然敛起笑意,露出了一本正经的神情:“但如果你真的想听醉鬼的胡言乱语,正好,我这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这些年里,你看到过你哥吗?”
“什么意思?”
“鬼魂,幽灵之类的东西。你见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