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她的目光纯净而悲悯,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哥哥,这样东西请不要扔掉,等你到山穷水尽之时,自然会……打开的。”
一阵夜风透进王帐之中,灯火在风中陡然颤抖了一下。
尤班单于拖着羸弱的身躯,猛然起身,伸手向床头摸索了过去。
往日里瘦弱得几乎禁不起一阵风吹的身体,此刻却仿佛有着千斤之重,仅仅是这两步路,几乎耗尽了尤班单于所有的力气。
铁制的假腿“咚”的一声撞在木板上,尤班单于终于一把抓住了那个小巧的黑色布包,锋利的指甲划过,一把将布包从中扯成两半。
布包里,只有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用犬戎语书写着一段娟秀的文字。
正是阿胥娜的亲笔字迹。
尤班单于的眼睛努力地眯起,借着那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火,在火光下拼命地分辨着字条上的笔迹。
“哥哥。”
阿胥娜的字迹很秀美,想必是经过温柔的长辈手把手教导之后练习出来的笔法。
“有一件事,我思虑再三,临行之前,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哥哥,恐怕,是你错了。疫种从来不是神赐之物,而是圣神降下的惩罚。惩罚我族之人失去仁心,只知杀戮,侵陵劫掠,不知悔改!”
“天欲灭之,必先予之。哥哥,事到如今,你是否终于知晓此理?”
“砰”!尤班单于的脸上骤然浮现起一层暴怒之色,他猛地挥起胳膊,重重地将桌案上所有东西扫了下去。
东西“乒乒乓乓”地落了一地,极为沉重的声响砸在地面上,王帐外却仿佛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敢前来打扰。
尤班单于猛然低下头,身体颤抖,咳出了一口血来。血迹喷洒,将白色的字条全部染成了猩红之色。
此时,字条背面的笔迹,也缓缓浮现了出来。
尤班单于沉重地喘息着,终于勉强压抑下心中的怒火,将字条翻了过来。
“然而,圣神怀无上仁慈之心,既有神罚,便有神赐。神赐之物,可解此疾。”
“神赐之物,与我族相伴而生。我不敢妄自揣测圣神意旨,多番试验,心中方有所猜测。”
“只是我若提早告知哥哥,恐怕你又生杀戮,残害生灵。我知你常命鹰师后卫亲身搬运疫种,我不忍见他们受害,因此,将神赐之物的可能,告知了后卫之长,并深嘱他在你询问之前,绝不可告知旁人。”
“如今,哥哥既然打开了字条,自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时。此时,请便把后卫长传来。”
“他会将真正的神赐之物,告知哥哥,以解此难。”
尤班单于的瞳孔剧烈地震动着,心脏在这一刻骤然揪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后卫长,那个后卫长……
他每次使用疫种,必然命鹰师后卫遣人搬运。战后处决时,也只说其人在乱中战死,无从查起。直到攻大孟京城之时,鹰师后卫已折损过半,最终,就连后卫长也被他派了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