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火辣辣地洒射到身上,热力透进每一条神经去,使他们身心也疲乏起来。袍服紧紧包裹着全身每一寸肌肤,连面纱也垂了下来,避免炎日的煎灼。
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生命在这里的活动完全静止下来。
茫茫的沙海里,人是如此地孤立无援。
没有任何界定或标示,时空的概念绝不属于这单调的世界。
尤其使人沮丧的是,无论走了多远,永恒不变的景色使你错觉以为只是在原地踏步两人默默前行。
凌渡宇的喉咙火样地燃烧。
食水只够维持三天的路程,而每天他只可以喝四口水。
缺水使他感到神智不清,看往远方时常看到奇异的色光和幻象。
趁在太阳下山的凉快里,他们以最高速度赶路。那是沙漠赶路的黄金时刻。
直到午夜,在无法支持时,才停上来休息,生起簧火和扎营休息。
默金脸色苍白,在几日间衰老了不少。
凌渡宇心中冒起不祥的感觉,坐在他身旁。
默金沉默了一会,道:“你看!”
在火光的掩映下,沙上画满奇形怪状的线条和图形。
默金道:“这是我藏御神器的地点,你要用心记着。”
凌渡宇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默金道:“假设我有什么不测,你也可以代我完成,或是将御神器交回交回玛仙。
”
凌渡宇道:“不憎恨她吗?”
默金眼中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揉合着温柔、懊悔、悲伤和追思。沉沉地道:“我已活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悠久岁月,生老病死,尝尽个中滋味。告诉你,那并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看着你熟悉的人和时代不住远去……”他的声音暗哑下来,至低不可闻。
凌渡宇默然无语。
生命是一种负担,建筑在无知和局限上:对生和死的无知、现实和梦想的局限。
默金道:“我恨了她百多年,恨她盗走了御神器和神石。我是她的丈夫,她应以我的意旨为依归。可是在世界不同地方度过了这么多年后,我终于认识到生命是平等的,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的。
于是我体会到玛仙盗宝离去的理由。身为一个回教徒,我是绝不会容许她和我享用同一样东西。
凌渡宇感到默金在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里,偏又说不上那是什么,暗暗不安。
默金道:“那天我踏上飞机,看到了她的惊人气质和美丽,使我完全透不过气来,她……她就像我通过御神器看到的女神。我发觉我再不恨她了,她说得对,这一切是何苦来由。”
凌渡宇沉思起来,默金的话唤起了他脑中一道灵光,可惜一闪即逝,没有照亮了什么东西。
默金道:“那天直升机来袭,我从图雷阿人手中抢神石,被人发觉缠着,打斗起来,最后你给我解围,还记得吗?”
凌渡宇道:“当然记得,那像在昨天发生一样。”
默金举起双手,很留心地细看,咽然道:“换了是以前三四个壮汉也拦不了我,但那天只是一个人,便使我无力摆脱,御神器赐与我的力量,逐渐离我而去了,我已嗅到死神的体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