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死,他真的该死!”桑枝倏然恶向胆边生,“小姐,他一直说爱慕你,却想要绑架你。不单单是绑架,他还想要杀人。”
桑枝无法理解这样的恶人。
她到底年轻,在老太太院子里做事,有老太太庇护着,根本没见过姜家的险恶。
比如说,上次柴房失火,梨雪和两个婆子被烧死,有人背后说是大太太干的,桑枝还不太相信。
她这样蠢,出去怎么生活?
桑枝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颜以薇按住她的手:“不要怪自己。吃一堑长一智,往后不要犯傻,我们就不至于无可救药。s”
桑枝情绪很复杂。
她倏然落泪,各种情绪冲击着她。
这种无法言明的难过,颜以薇反而是最能懂的。
“小姐,他怎么办?”桑枝擦了眼泪,狠狠看向姜云州。
颜以薇:“他会和你私奔去南洋。路上,他遇到了更好的人,嫌弃你是女佣,抛弃了你。”
桑枝:“你要把他送去南洋?”
“嗯。”
“小姐,这样太便宜他了。等他回来,他还是会对付你的。”桑枝急了起来。
颜以薇:“他不会回来的。”
说着,颜以薇从箱子里,抽出那把短刀。
雪亮的刀刃,锋利无比,上面还有点淡淡湿痕,是前不久刚刚磨过的。
颜以薇拿在手里,在煤油灯橘黄色的光芒下,从雪白刀刃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双黑沉沉的眼。
白霜看她拿着刀出神,顿时明白:“小姐,我来吧。”
颜以薇倏然将短刀一送。
刀十分锋利,姜云州找来这把刀,花了点工夫。
他也用心磨了。
故而,这把刀毫无阻碍,甚至不需要用什么力气,就插入了他心口。
他愕然看着颜以薇,眸中有难以置信,也有不甘心。
心脏被刺破,他倒地抽搐了起来。
他的手脚和身子都被捆绑,他挣扎得很微弱,片刻就不动了。
桑枝没觉得颜以薇狠,也不觉得害怕,而是压在她胸口那沉沉的浊气,缓缓送了出来。
原来,仇恨真的需要血来化解。
桑枝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是姜家的女佣,勤勤恳恳,老实本分。
只因大太太看不惯不听话又得势的四少奶奶,桑枝就要被迫做叛徒,做刽子手。
凭什么!
她是一个人。她有自己的良知,也有忠诚,她凭什么是旁人手里没有灵魂的刀?
亲眼看着利用她的姜云州被杀,桑枝顿时轻快了。
“小姐,他死了。”白霜探着姜云州的脉搏和呼吸,告诉颜以薇。
颜以薇神色平淡:“将他用雨布套起来,装在箱子里。”
白霜道是。
在收拾尸体的时候,白霜将姜云州的脑袋转了个圈,将他的颈骨扭断,免得发生意外。
她很谨慎。
而后,她将姜云州折叠,用力一使劲,重新用绳子捆绑。
颜以薇和桑枝帮忙,用姜云州自己准备的雨布,将他包裹起来。
藤箱不够大,勉强把尸体塞进去。
“走吧。”颜以薇道。
姜云州买了两班船票。
有军政府的人,在码头迎接。颜以薇把藤箱和桑枝都交给他,让他负责送桑枝去香港。
“这是两根小黄鱼,你的路费。”颜以薇说,“桑枝,谢谢你的忠诚。往后的路,自己处处小心。宁可敏感多心,也不可放松警惕。”
桑枝:“小姐,我不要。你已经给了五十大洋,够了……”
“拿着。”颜以薇把巾帕包裹着的金条,塞在她手里。
又对她说,“出门在外,不要露富。”
桑枝用力点头。
她和军政府的副官,一起上了邮轮,挤在熙熙攘攘的乘客中。
颜以薇和白霜没有过去,而是在海堤目送。
半路上,副官会把藤箱扔到海里,从此消无声息。
颜以薇和白霜追踪姜云州,是骑马的;回去时,仍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