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商规避了借贷风险,官府增加了盐政收入,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贺云昭在之前也是这样认为,户部不少官员对此都非常赞同。
但此事最大的问题永远不在纸面上而在现实里。
贺云昭嘴角垂下,她叹道:“常裕的法子不过是纸面谈兵,落在实处,问题太多了。”
第一点就是天时,晒盐受到天气影响严重,每年五六月是晒盐最好的时间,过了时间没法产出大量的盐。
盐商即使手里握着盐引也没办法拿到盐。
今年天公不作美,盐场产出不够,盐商拿到的少,他们得到的利润就少,手里的钱根本不够承诺给转运司的两倍盐税。
往年即使天气恶劣,但在盐场晒盐之前官府就已经拿到了今年的全部盐课收入,风险由盐商承担。
但今年因改革,风险由官府承担,常转运使迟迟收不上来盐税,只能拿自己微薄的家底来补。
可两淮盐课一年的收入在二百万两到三百万两之间!
常家全族放干血也凑不上这些钱,于是他就逼着盐商给盐税,最后事情实在压不住才暴出来。
贺云昭道:“想法很好,但不贴合实际。”
曲老也点点头,天时说了,人和的部分就不太适合在这说。
四人很快分开,贺云昭先行。
曲老看着二人相携离去,挨的很近,袖子碰在一处。
他若有所思的低下头看看自己与陈老的手臂距离。
嗯?
第108章
深秋的宫墙像是泼洒的釉彩,两道朱红色笔直的延伸向前,贺云昭踩着青石砖步伐稍快。
裴则渊在她身侧,两人速度相当,边走边聊。
裴则渊扭头去瞧她,侧脸在日光下有种被金粉浸润的润色,嘴角下意识弯起。
察觉到视线,贺云昭侧头,“嗯?”
裴泽渊轻咳一声,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看呆了,便问:“你说不看好盐政的改革,除了今年因天时原因导致了祸患,要是天气合适,盐场晒出盐了呢?”
贺云昭点点头,“即使天气合适,盐场能够出盐,但转运司的改革仍然是失败的。”
“同曲老说了天时不利,便是天气不好盐场晒不出规定数量的盐,盐商拿不到盐自然没有银子赚,那么转运司自然也收不到盐税。”
“再来说说说地利……”
银子是守恒的,从来不是凭空造出来的,当然了,如果发现了银矿朝廷来开采,那的确是造出来的。
但在盐政上银子就是守恒的,常裕身为江南转运司转运使,他既然想要改革盐政增加盐课收入,那就必须找好下刀的地方。
盐之于百姓乃生存之根基,为身体所必须,缺则体羸神涣,诸疾丛生。
盐绝对不能涨价,要是常裕当初敢从百姓身上拿这笔银子,那他根本就不会赴任,直接就会被朝堂上几个暴脾气文官殴死。
不能从百姓身上下手,那自然就要从中间环节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