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最怕晚节不保。
崔胜如今就有这样的感受,崔家人丁辈出,虽不像曲家的曲瞻那般出色,但综合一下质量,他认为自家是胜过曲家的。
崔胜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夜,他年轻时走了岔路,老了老了反倒是要为自己年轻时犯过的错误付出代价。
书房内沉香缓缓升起,空气是分贵贱的,掺了香味的自然十分昂贵。
老者盘腿坐在榻上,他两手拢在身前,长寿眉随着蹙眉的动作一跳一跳。
孙太妃虎视眈眈看样子是不会轻易放过他,明面上还有宸王摆在哪里,他可不能乱了阵脚。
崔胜在权衡利弊,究竟怎么做才能最好的保存崔家的力量。
书房内一声叹息缓缓响起,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只留下飘散在空气中的沉香。
崔阁老颇有壮士断腕的果决,他迅速组织起崔家所有人,从库房中将能够折价的古董摆设等物件纷纷搬出来。
崔胜瞧着满院子的物件,他叹息一声,问道:“现银呢?”
儿孙们不敢上前,被斥了一句,这才胆战心惊禀了缘由。
崔家发展这几十年,虽最早靠了那笔银子,但后来总有崔家自己经营的东西,银钱除开留着府里花销的,自然是压在各种铺子里。
一时间抽调如此多的现银恐怕……“不容易。”
崔胜斜看儿子一眼,“老夫不管那些,不管你们是变卖铺子还是翻自己的私房银子,总之明早之前,老夫要在院子里看二十万两银子。”
“要是明早老夫看不到,那就别怪律法不留情。”
崔家人大惊,急忙问:“父亲,这是为何?”
崔胜面容冷淡的捋着胡须,“有人盯上了咱们崔家,要是不能先下手为强,别说老夫了,就是你们一个个都要丢官回家。”
而丢官之后,毋庸置疑,一个没了权力的家族还要再走多少年才能重回巅峰呢。
崔家人立刻意识到了严重性,他们很快就卖了几个铺子加上各房攒的一些私房钱,凑齐了二十万两银子。
账本上存在但在现实里消失的三十五万赈灾银,五千两在穆嵩手里。
十万两被忻州当地官员吃进肚子,四万五千两是给了那些具体督办的小吏还有兵卒。
而最大头的二十万两银子被崔胜收入囊中。
第二日一早,崔胜就急忙进宫求见陛下。
一进到太极殿,崔阁老的眼泪哗啦啦的就顺着衣襟流下来,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念先帝的恩德。
有些蒙的李燧急忙开始配合的身手要将人扶起,手臂一用力,唉?
没扶起……
崔阁老伏地嚎啕大哭,“陛下啊!老臣对不起您!老臣有负皇恩啊!”
李燧慌慌张张给了贺云昭一个眼色。
贺云昭一脸紧张的走到身前,“崔老您这是怎么了?”
在皇帝父子的共同努力下,崔阁老总算是由趴改为跪。
崔阁老用自己的袖子抹了一把脸,他脸上红彤彤一片,“老夫是来认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