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正要跟着陆乩野一同去,被陆长廷一把拽住,“那池死了的芙蕖到底有什么特别,值得他现今还有心思去瞧?”
小厮吞吞吐吐:“是之前的少夫人爱芙蕖花,将军在夏末时特意为少夫人种的……”
如今人走了,还反将了他一军,他却还惦念着那芙蕊公主的爱花。
陆长廷挥退小厮,扶额长叹。
他余光在一地的白纸里,忽然瞥到一角红色。
秋风四起,水榭之中摆着一方美人榻。
夏日里常倚在这方美人榻上的少女不过才离去一日,这座水榭、这方榻,竟显得空荡极了。
“将这张美人榻给我拆了。”
陆乩野面色阴沉,下人们忙不迭将美人榻抬出水榭。
他走到阑干前俯视湖面,一望无垠的芙蕖花尽数凋谢,入目皆是枯黄颓败之景,连湖水都显得浑浊,不复夏日里的碧绿澄澈。
殷乐漪欺他、瞒他、杀他,如今连她喜欢的芙蕖花也要开败在陆乩野眼前。
她是不是就想告诉他,只要在他陆乩野的府邸,和她殷乐漪有关的一切都会死,她待在他身边生不如死,所以她宁死也要从他身边逃走。
可陆乩野偏不让她如愿。
他吩咐下人:“将这些开败的芙蕖全拔了,再移一批新的芙蕖种到湖里。”
陆长廷后脚跟来,便听到陆乩野这一句话。
这都是秋日了,满都城的芙蕖花早已开败,即便侥幸找到几株还开着花的,移来这湖里也还是活不成。
连三岁小孩都知晓的道理,陆长廷不信他不明白。
“阿圻,这便是你的不心悦?”陆长廷摇头叹息,将从陆乩野房中找到的婚书递给他,“你连婚书都为芙蕊公主不厌其烦的写过许多张,你还敢说你不心悦她?”
陆乩野瞥向他手中的红纸墨书,只觉这刺目的红色和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煞是可笑。
殷乐漪要名正言顺,要婚书,要正妻之位。她分明是那般的贪得无厌,可他却还是愿意纵容她,为她一步步退让,满足她得寸进尺的要求。
陆乩野接过陆长廷手上的婚书,他手上的血沾到了婚书上。
“阿圻,你身上怎的有血?”
陆长廷忙去查看,竟发现他胸口不知何时一片湿润,只因穿着玄色丝毫未显,他触手一碰便沾了满手的血。
陆乩野失血到唇色苍白,可他却浑不觉痛,麻木地将手中的婚书一点一点撕碎。
“萧圻!”陆长廷不忍,“你流了这般多的血为何不作声?你难道想死吗!一个亡国公主罢了,值得你丢官罢爵还要赔上性命吗?!”
陆乩野却像是恍然大悟般,笑着对陆长廷道:“你说的没错,我大约是真的心悦她……”
心悦到不许殷乐漪恨他,心悦到不准殷乐漪离开他,心悦到容忍不了殷乐漪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他,心悦到殷乐漪即便一次又一次的忤逆他,他却还是狠不下心抹了她的脖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殷乐漪呢,陆乩野心悦的芙蕊公主为了逃离他,不惜杀了他,让他身败名裂。
她若但凡是对陆乩野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她射向陆乩野的每一箭都不会是那般的狠厉无情。
她果然是个口蜜腹剑的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