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讨书滔滔向他痛陈自己的错处,请求陈文港原谅。那些字狗爬似的潦草,陈文港上上下下辨认了很久,想起来去看看落款,才搞明臼是谁写来的。到了末尾,字体变得史大也史凌乱,用一种兼具夸张谄媚与阴阳怪气的口吻表示,如果他还不解气,给他当面下跪都可
以。
这甚至都令人怀疑,那个狗仔被霍念生威肋灌水泥沉海了。
——陈文港小时候,坊间传闻,有小报记者得意忘性,得罪了帮派团体的老大,就遭遇到诸如此类的死亡威慑,最后磕头认错方才罢休。当然,这类市井传言,大都无稽之谈而已。
再往后仍然有死性不改小报和杂志八卦霍念生这点绯闻,照样活得好好的。不过大家各退一步,它们也适可而止,不再死死追究陈文港的身份不放了。有小报揭露内幕,称霍念生这次的新欢是个欢场出来的b。
这一点由他出入某家夜总会的次数进行了佐证。另一家自媒体在博文里给了更详尽的补充,该b还是个大学生,因为家境贫寒下海,凭借气质清纯得到这位富家子弟青眼,哪知乐极生悲,也因此
遭人嫉妒,被毁了一张脸。霍公子或者反而激起怜惜情绪,把人接到身边。
评论区说什么的都有。
当然这也不是唯一解读,有心再找,还可以挖到更多不同猜测。
市面上的艳闻,大抵也就那么回事,虽然匪夷所思,新鲜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把人灌水泥沉海这种故事,听时猎奇兴奋,过后传来传去,也说不清真真假假了。
大
陈文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这么过了段时间,他接到医院的电话。按照计划,他可以做第一次植皮手术了。
孟阿姨又开始收拾住院用的东西,牙具、梳子、睡衣、消毒湿巾、护理垫、翻身枕…她把这些东西一一装好,医院提前寄来了治疗手册,上面记载了关于手术各种注意事项。
孟阿姨把那本彩色的小册子看完了,她戴着老花镜,一页一页地捻过去。她对术后皮肤不成活和局部伤口不愈合的照片对心有余悸,问:这是一定要做的吗?
陈文港盘腿坐在沙发,把玩着他的就诊卡。
他觉得这件事自己是没有选择的:“做吧。”
孟阿姨抖了一下册子:“这上面都说了,你看,建议患者慎重考虑&39;哦。”陈文港说:“手术嘛,医院医生都要安排的。都准备到现在了,怎么好变卦。”她感慨了两句,东西收拾完了。霍念生回到公寓,阿姨又去做好了晚饭。
医院寄来的那个治疗手册到了霍念生手里,他读得更仔细,
读完一遍,又从头看起。他来回翻了几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最后,霍念生难得叹了气。
取皮刀片取皮法…
滚轴刀取皮法…
鼓式取皮机取皮法
植皮术是在自身健康皮肤处取下一部分皮肤,用来覆盖切除瘢痕的区域。说到底,这是一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治疗手段,过程痛苦,危险性大,伴随种种坏死和感染的后遗症。
陈文港躺在霍念生的床上,枕着一条胳膊:“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气?”霍念生说:“不然你想想要什么奖励,出院的时候给你?”陈文港说他不是小孩了,打针吃药还要奖励。霍念生说还是要给的。
陈文港笑了,向他伸出另一条白皙的手臂。霍念生翻了个身,揽住他,拍了拍。他似乎为了照顾陈文港情绪,跟他聊了很多有的没的,后来聊困了,陈文港直接在他身边睡着了。
临去医院前的这几天,他都是在霍念生的房间过的夜。他们耳登厮磨,抵足而卧,同床共枕。
到了定好的日期,霍念生推了其他的事,一大早他把陈文港叫起来,送他去医院。司机上楼帮忙搬东西,霍念生叫住他,他问陈文港:“证件带齐了吗?”陈文港靠在门上,望着他点点头。
霍念生的司机是个姓李的中年人,性格憨厚,这一年来,到医院的路线他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高峰期走哪条道,非高峰期走哪条道,他开玩笑说,现在可以闭着眼一路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