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笑着率先起身,我见他从阿娘手中接过那小小的孩儿颠抱着,我愣愣地看,尚不知事的小妹霎那好似只是万年之前属于我的的缩影,仿佛再度轮回的春。
叁日后,我再度离开了家。
只不过这一回,我将阿爹冲泡的一杯热茶一饮而尽,小时候的味道我已然忘了,那曾经日思夜想的茶汤,也并未想象中的那般美妙。
平淡而真实,又带着泛上的涩与回味的甘。
“你这丫头…怎得总是爱乱跑…”阿娘依旧絮絮叨叨,却转身为我系上行囊。
“这次去哪?”
阿爹只是笑着,骤起的巽风将他的长发吹起。
“下界,南泽。”
独木成楚的巨柳在那群山葱茏间显得格外突兀。
巨大的透明结界无法踏入,我只能在远处山坡的高点上,眺望那曾经灿烂过的辉煌。
病树前头万木春——
却已然是深夏了。
那一日,我兀自在蛮古的群山中看着远处海平面一点一滴沉下的日落,也在那初逢新月的朦胧缱绻中乘风睡去。
就像这山野几十万年所经历过的每一日那般平静。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那是属于独木成楚的巨柳,也是属于一只奔跑着的鹿蜀。
殊不知我离开青丘的那日,正是一晌滔天巨浪的皇权变动波震云霄。
“帝姬…”
我回到青丘的那日黄昏,一道小小的、穿着侍女衣裙的身影将那靠在树下小憩的身影叫醒。
而那大梦初醒的潋滟脸庞怀中抱着的,却是一只丑丑的、被人细细打满了的补丁小布老虎。
“帝姬…这是?”那娇小的身影忍不住问道,话音落下,才发觉自己确乎失了言,忙不迭的像那女子告罪。
“无妨。”
她却只是无所谓地笑了一笑,视线始终落在那小布偶的身上,喃喃着也不知在与面前之人说话,还是只是对自己的低语:“这么些年了…我以为早便丢了,他却还留着…”
“男人的绣花活还真是难看。”
那曼妙身影像是回忆着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却无人回应。
毕竟她们终不是一路之人。
“菡萏。”
“…帝姬?”
“我遣你去做件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