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玉五感正在渐渐恢复,只是,他这人天生讷然,很多事都要反应个半天。
他终于明白过来,他又多了一位好师侄。
仙界之中,师门弟子们尚不能通姻,隔辈更是有违天理伦常。
他若知道要作她的师叔,还不如起初就让她认自己为师。
起码在蓬莱山,两人还能朝朝暮暮,师慈徒孝。
“仙上!您到底怎么样了?快进玉池啊!我为您拿药浴的仙药去!”小仙童又摸了摸他的伤口道。
齐斯玉猛一吃痛,这才想起来,也确实是该疗伤了。
他点点头,缓缓迈步,一尾鱼儿似的,翻入剔透玉池的温热泉水之中。
他那时急着去抓荀音,玉簪也只是随意一绾。故而轻轻一拉,便散下了泼墨般的青丝,覆了半个池的水面。
这玉池中,还留有她的血气,即便很浅,只要他五感灵便,也是断断不会认错的。
因为她血里,也有他自己的味道。
荀音此去方壶山,日子也不会好过。
若是一个月之后,他把荀音逐出师门,那么他就不再是她的师叔了。
彼时,他又要拿她怎么办?再将她藏在这浴房之中吗?
齐斯玉将高高的唇峰抿紧,胸膛上的伤口随呼吸起伏而渗血,背后那经久不愈的疤也隐隐作痛。
伴着疼痛入睡已成了习惯,他逐渐陷入了浅眠。
*
第二天一大早,方壶山的晨曦刺透山雾,撒下了满山的金辉。
翠柏间的百鸟争鸣,清越之声反复回响山峦,空灵悦耳。
方壶山的早课上,多了个苍白羸弱的女弟子,这里每一个弟子的年岁,都够做她祖宗了。
温雪言领着她的袖子,带到了校场上,对众弟子道:“荀音以后便是你们的师妹了,我亲眼看着的,她母亲也死在海啸屠城之中,往后莫要再刁难。”
他座下大弟子清之,便是前日堵在蓬莱入口,刁难荀音的头目。
清之知道温雪言脾气好,大胆的冲上来顶嘴:“哼,师尊,我还是那句话,全城都死了,她为何毫发无损?满身血污又从何而来?”
而前日桃花眼小弟子名唤子啸,他也附和:“不错,师尊,屠城的魔头,杀母又有什么不可能?她在您和师叔面前,也可以装得伤心欲绝,你可别被她的好皮囊蒙蔽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变着法,夸荀音好看了。
温雪言瞪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眼瞎识人不清,色令智昏?”
清之又拧了子啸的腰,示意他少说话。
又有几名小弟子围上来,也都是亲友后代在屠城中丧生,个个都愤愤不平,像要活吃了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