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道德标范、能力极强的人,能够从这一片虚空中锚定一个点,不偏不倚走过去!以前有王云鹤,现在冼敬是无法胜任这个角色的。在这种时候,人人想当“宗师”,开宗立派,四处找自己的那碗饭。
它不乱才有鬼!
你是君子?我比你还君子!你不配合郑熹,就算正了吗?不,我攻击郑熹的错误,我才正!攻击郑熹的错误就算正了吗?不,把郑熹整个人都攻击了才是正。
郑熹就不一样了,他居然还算是比较克制的。
祝缨敢打赌,虽然陈萌看双方都不顺眼,但是他接下来能够与郑熹勉强相处,但保不齐会被冼敬的人攻击。陈萌固非完人,却是现在比较能做事的人了。
所以,冼敬的阵营比较容易分化。分化和分家是一个道理,容易争家产,内斗。
祝缨一解说,连冷云脸上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笑道:“不错,不错!他又不能服众!哈哈哈哈!都是新来的,凭什么听他的?王叔亮都还没跳出来呢!”
祝缨叹道:“不以血统论,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能选出更能干的来,坏事是谁都觉得自己能行。”
郑奕道:“三郎,不是信不过你,是忍着不动太窝囊。我太无聊了,想看看冼敬被骂小人时的样子。”说着,他笑了出来。
祝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们玩儿,我手上还一堆麻烦事儿,一会儿要同李相公讨价还价。安仁公主府那里,又询问移宫的事儿,啧!”
王大夫看了祝缨一眼,心道:后生可畏!平日里埋头做事,心中却有成算。他说:“那便这样吧。”
郑熹则关切地问祝缨:“安仁公主那里,还应付得来么?”
祝缨笑笑:“她是太子妃的祖母时,很麻烦。做了皇后的祖母,我反而不用顾忌了。”
冷云大笑。
郑熹又说温岳,让他守好宫禁,顺便再监视一下冼敬等人进出宫门的动静。
祝缨道:“别做得太明显了。”
温岳道:“我省得。”
大方向于是定了下来,郑熹心中一阵舒畅,他这辈子做得最划算的一笔买卖就是把祝缨给带到了京城。他笑道:“宴已摆下了,用了饭再走吧。”
阮将军道:“还在国丧,就不要聚众宴饮了。过了这个月再说。”
郑熹只好作罢。
祝缨故意走在最后,其他人发现了也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郑熹安排其他人离开,再与祝缨单独说话。只有两个人来,郑熹就显得更加随意一些,笑问:“怎么?后悔了?还是有些舍不得?怕王相公泉下伤心?”
祝缨道:“不是他。”
“哦?看来是发生了什么?”
祝缨道:“不想说他。”
“那想说什么?”
祝缨道:“您好歹管管外甥吧。没有柴令远,冼敬也会想把余清泉弄回来,可柴令远一犯事儿,平白又多一件要善后的。”
郑熹叹道:“树大有枯枝,我又何尝不知,除了他,恐怕还有好些晚辈不像话!”
祝缨道:“您要是心疼那些不成器的,就逼一逼,逼得他们不得不上进,或许是件好事儿。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他们终究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