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迷迷糊糊听见邵敬声音之时,沈亦清感到如释重负一般昏睡了过去。
小柔刚想要将她唤醒,却被邵敬阻止下来。
“这两天她应该没怎么休息过吧?”
小柔道:“是的,沈姐姐一直守在这里,一步未曾离开。”
邵敬道:“嗯,让她好好睡一觉,不要叫醒她。”
小柔犹豫道:“可是。。。。。。”
邵敬看似铁面无情,却随手丢给小柔一张狐皮绒毯道:“这个暖和,你给她裹一下就不用担心有湿气或潮气了。”
小柔立刻就眉开眼笑,望着邵敬依旧平静的神情和动作,心中泛起点点星火。
——
终于站到万安城外的悬崖边,谷底的风吹拂上来,梁倾月难以自制地感觉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是真的吗?她实在不愿意相信燕云易就是从这个万丈悬崖摔下去。
谭景舟提点道:“公主殿下,崖边危险。”
他稍稍使了个眼色,便有随行的侍女前来搀扶。毕竟人在悲痛的情况下很容易做出些失去理智的事情,梁倾月对燕云易的情感既然足以让她公然盗取兵符,若是一时感伤纵身殉情,恐怕这里的全部人都得陪葬。
梁倾月被搀扶下来之时,神情有些空洞失落。她回首处是尚未被收拾干净的尸体,业已堆积成山,发出些刺鼻的味道。她一时间仍沉浸在难以言语的情感之中,就被这感官的刺激冲昏了头脑,忍不住地呕吐起来。
没有一两个时辰,恐怕她也很难缓过来。
这边谭景舟手持梁成帝的旨意,自然能够调动方圆之内的官兵,因此早已有成百上千的衙役站在原地待命。不仅如此,虽然大多数燕云骑的精锐都已经拔营调转,奔赴淄邑战场驰援燕云殊,可还是留下百余人继续搜寻主帅的下落。
燕云易此时只是下落不明,所以留在这里的人并不敢有丝毫疏漏,以防错失他的一线生机。他们在谭景舟的指挥下,每三人成一组,很快就组建成了地毯式搜寻的大部队。
这片空旷密集的山林崖边,除了“唰唰唰”的风声以及众人的脚步声,竟没有任何其他动静。
趁着这个空隙,谭景舟秘密传唤了一名知悉内情的笔吏,有意回避旁人。
这名小吏本是万安城中的书簿,说白了就是个衙内做文书工作的小官。虽然生得瘦小文弱,平日里遇事也都是唯唯诺诺的性格,可是面对如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却比看起来的要硬朗得多,起码还没有被吓疯已是万幸。
谭景舟冷着一双眼,用刑讯之时所惯用的视线打量着这个小吏。
“你就是赵宗?”
赵宗不敢直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酷吏,只是低垂着眼睛木然回答道:“是小人。”
谭景舟道:“我听闻万安城官兵百姓尽墨,死状惨烈,为何唯独漏下一个你。”
他的话语总是好像冬日屋檐的冰锥,稍有不慎就能刺穿对方的心脏或是咽喉,眼下也不例外。言外之意便是,既然赵宗能够在屠城之祸中幸存下来,就应当有足够的证据自证清白,否则一律按照北境细作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