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该不会就是你弟弟吧?”对面打毛衣的大妈笑道。
短发干事的脸上一瞬间有种小心思被戳穿的尴尬,但到底还是维护弟弟的心思占据了上风。
“我这是举贤不避亲,我弟弟你们也是知道的,那字写得多好,画画也好,一表人才,怎么就不能来试试了?!”
短发干事叫周芸。
娘家是宁市罐头厂的。
当初还是在妇联和罐头厂以及宁市的其他几个厂的工会妇联搞的一个联谊活动上和她现在的丈夫看对了眼,才嫁到了葫芦岛上来,没有下乡,而是成为了光荣的军嫂。
只是,她靠着嫁人躲过了下乡。
她弟弟却没能躲过。
几年前才刚十六岁就插队下乡去了。
家里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让小弟回来。
每次接到小弟从下乡的农场寄来的诉苦信,周家爸妈都是老泪纵横,心疼得恨不得以身代之。
但周家不只有周小弟一个孩子,前几年周母的工作就让大儿子接班了,想让小弟回来,要么花钱给小弟买一个工作,要么把周父的工作让给小弟。
前者,家里没那么多钱。
后者,全家人也没人同意,周父在罐头厂是五级工,一个月工资五六十,要养活家里老老小小十几口人。
要是让给小弟,那就是从学徒工开始算,一个月工资连二十都没有,一家子老小喝西北风去。
只能一次次从嘴巴里省出一点口粮寄给小弟,让他再等等。
但周家人都没想到,周小弟会为了回城,跑去把腿摔断了,靠着这条断腿拿到了回城的介绍信。
周小弟一回来,家里上下都惊呆了。
一方面是没想到,他没带个信就回来了,另一方面也是没想到,才下乡了几年,二十出头的周小弟就又黑又瘦,看着比已经快三十的周家大哥都老几岁。
家里人之前知道周小弟在乡下吃苦是一回事。
亲眼看到他被错磨成什么样子,又是另一回事。
这下,连一只对婆家每个月挤出口粮寄给周小弟有些意见的周大嫂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但周家人再怎么心疼周小弟,断腿回城也只是临时的,介绍信上写明了,回城探亲的时间就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到了,甭管周小弟腿好没好,都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