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显最看重的嫡长孙,他一改满脸颓丧,连忙招手,“吾家的麒麟儿,快上前来!”
少年将门掩好,含泪来到王显跟前跪下,依依望着白发苍苍的王显,“祖父,怨不得您,当年若非陛下执意要将姑姑纳入皇宫,也无今日之祸。”
王显早已拂去泪痕,对着半大的孙儿,露出笃定的笑容,“孩子不哭,还不到山穷水尽之时,祖父一定保你们安虞。”
翌日三月十八,天空放了晴,艳阳万丈。
荀氏念着明怡无母,天还未亮便起床,在小厨房亲自给明怡下了一碗长寿面,夫妻俩清晨请安时,便在荀氏屋里用的早膳,裴越今日特意告了假,陪着明怡用了长寿面方离去。
用完早膳,明怡穿上新做的喜服,挨个挨个去给长辈请安,裴家有习俗,前一夜收了寿礼,翌日便要还礼。
给各房长辈行过礼,最后一家子凑在花厅开席,席间便有姐妹悄悄问明怡,“不知兄长给嫂嫂送了什么寿礼?”
明怡想起元宵夜那只簪子,失笑道,“他早送过了。”
今日是蔺仪生辰。
也是李蔺昭生辰。
皇后一早做了几样点心,一样召七公主过来一道用了,一样吩咐人送去宁王府给七皇子朱成毓,最后一碟装进食盒里。
七公主见女官备好搁在一旁,随口一问,“这食盒是要给谁的?”
皇后抚袖,目视格扇窗外,语气无波无澜,“给皇帝的。”
七公主从食案抬眸,惊喜且惊讶地看着皇后,“母后,您终于想明白了?需要女儿替您送过去吗?”
皇后垂眸捋了捋衣袖,“不必,我亲自去。”
七公主险些失声,怔怔望着她,眼眶溢出泪来,“娘……”
皇后陪着女儿用完早膳,款步往奉天殿去。
彼时皇帝刚视完朝打文昭殿回宫,累了一朝早,正有些饿,对着来迎的刘珍吩咐道,“朕饿了,传膳。”
刘珍小心翼翼地搀着皇帝进御书房,“早给您备着呢。”
刘珍一向服侍妥帖,皇帝也不意外,掀开珠帘大步跨入,甫一抬目,瞧见一人端端正正坐在南窗的炕床上。
只见她着三龙二凤冠,身披霁蓝大衫霞帔,眉目被窗外的天光映着,耀眼璀目,依然有几分当年第一美人的风采。
她脸色好似比年前好一些了,也没有那般瘦,略有几分气色,盛装在身,眉目温平,辨不出喜怒,在她跟前,摆着一食案,食案上搁着好几样点心,而当中有一盘点心,闻着味儿略有些熟悉。
皇帝登时有了猜测,心里纳罕,面上却不动声色,摆手示意刘珍等人下去,往炕床走来。
皇后余光已发觉了那道明黄身影,垂眸缓缓下床,朝他屈膝一礼,“臣妾请陛下安。”
“免礼。”
皇帝面上也并未表现出惊讶,好似他们夫妇惯来如此,先往东面落座,皇后陪在他坐于西席。
皇帝五脏庙闹得正慌,没急着说话,拾起筷子用膳,皇后虽不言不语,却还是替他布了几样小牒,皇帝尝了正中那道点心,不是积翠糕,但确信出自皇后之手。
来都来了,也愿意为他下厨,做的却不是他想吃的积翠糕,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能这么吊着他的,也就一个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