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见王显被恒王拖累,如今在朝中处境尴尬,举步维艰,方敢行这般试探之举。
眼下恒王折戟,七皇子被禁,怀王又是当朝皇长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稍稍机灵些的,早已往怀王府投靠了去,怀王心知肚明,给王显递这么个请帖,说白了,半是威胁半是诱惑,王显若为阖府前程着想,就该识趣入了怀王这个毂来。
否则,一旦怀王上位,第一个要料理的就是王显。
裴越一眼看透这里头的玄机,低声问王显,“阁老可准备赴宴?”
“去他的!”
王显没好气斥了一句,赫然一脸正气,“本辅就是死,也不受人挟持。”
裴越看得出来,王显嘴上说的硬气,心里指不定如何忧愁,他王显是不惧死,身后的琅琊王氏呢,阖族上千人口,总不能都陪着他去死。
都是一族之长,身上担子何其之重,裴越感同身受。
他没说话,径直送王显至他马车处,与其告别,方回到自己的马车。
彼时,天彻底黑了,顷刻间电闪雷鸣,轰隆隆的一声炸在头顶,没得叫人犯怵,急雨在即,侍卫又快又稳地赶车回府,一会儿功夫,大雨瓢泼而至,侍卫唯恐湿着裴越,径直在西墙一处小门停下,几名侍卫一伙涌上用伞搭出个廊子,迎着裴越进了府邸。
这一带建了一条避雨长廊直通后院,僻静又安全,过去裴越为躲那些倾慕者,常打此地回府,这一眨眼功夫,豆大的雨滴一股脑往地上砸来,庭院便成了水池。
裴越挥退下人,独自沿着避雨长廊往后院来,长廊蜿蜒过裴府西面的花园,径直接到长春堂后廊子,裴越登上后廊,沿着甬道进入抄手游廊,来到正屋廊下。
赶巧付嬷嬷收拾了屋子出来,甫一见到裴越,还吃了一惊,“嘿哟,家主,今个少夫人不在府上用膳,老奴不曾备膳,您吃了不曾?”
裴越一听明怡不在府上,俊眉微蹙,一面解下身上沾了些水汽的披风,交给付嬷嬷,一面迈进明间,“夫人哪去了?”
付嬷嬷接过披风抱住,满脸歉意,“给家主告罪,奴婢午后回了一趟裙房,没见着少奶奶,听小丫头说,少奶奶出了门,不让留膳。”
裴越立在厅中,抬眸望了一眼洞开的门庭,廊外风雨如注,院墙外的树枝倾倒一片,已辨不出原来的模样,雨来得这样急,还不知她被滞留在何处,他立即吩咐,“准备干净的衣裳送去前院,叫侍卫婆子带上马车,立即去接她,这样的天,可别冷着淋着了。”
“诶诶诶,奴婢这就去。”
说着便往里间收拾衣裳去了。
裴越这厢净了手,转身进了东次间,掀起珠帘不经意抬眸,视线忽的落在东墙下的桌案,一瞬便凝住。
借着窗外模糊的光色,瞧见那张四方桌正中搁着一个信封,上半截用一方和田玉镇纸压着,封皮干干净净,不着一字。
一种巨大的恐慌扑面而来,冷汗莫名其妙地沁了一身,心慌意乱地在对面圈椅落座。
不过三步远,信封静静躺在对面桌案,被窗外的风雨掀着,时不时闪动一角。
裴越却扶着圈椅扶手,不敢去掀。
这时,事先受过吩咐的小丫头头也不抬进屋,跪在帘外禀道,“家主,少夫人临走前,留了话,说是桌案上搁了一样东西,请家主亲启。”
说完,侍女便退下了。
窗外雷声雨声交叠在一处,闹哄哄的,几乎听不见别的声响,衬得东次间内别样寂静。
不用去掀,他也知那是什么。